06
可是怎么会这么巧。
那对母女中毒，我去救她们。
之后我也受伤入了医院，再查出我是精神病，被转去精神病院。
这不就顺理成章的入了虎口？
我想起来了，刘康主修脑科，他工作的地方，就是精神病院。
可是我真的有精神病吗？
刘康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。
“小乐，你真的很聪明。我觉得你的大脑很有研究价值。”
这是他在大学时期说的话，当时我只当他是学业压力太重，学习太过投入。
一时间我汗毛林立。
我的头又开始痛了。
果然，每当我意识觉醒的时候。
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我。
所以潜意识里我给自己留下了心理暗示。
只是我想不起来了。
我需要重新复盘。
所以路的尽头。
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那个女人给了我提示的，在家里。
路的尽头……路的尽头……
外面的那条路，我每次无论走多久都会回到原点。
所以起点即终点。
路的尽头，就是这间屋子。
可是怎么理解这句话呢。
找到路的尽头，我找到了，然后呢？
解决了一个问题又引出新的问题。
这跟编写程序似乎是一样的。
在程序中，有时候改了一处错误点，就会出现更多的错误。
严重的，可能导致程序被清空继而重新编写。
而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，不匹配。
前后代码不匹配，不在一个维度。
如果我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点。
无论我怎么做怎么想，都会有漏洞，都会有病毒乘虚而入。
我也永远无法找到答案。
解决办法：要么自我修复，要么自我粉碎。
起点即终点。
终点即是我。
那个女人指的从来都不是这间房子，而是我。
我明白了，要从自身入手。
门“嘎吱”一声开了。
思绪被打断，我万分懊恼。
只见刘康一袭白大褂站在门前，死死盯着我。
他面色阴沉，带着一丝狠戾。
他阴恻恻地说：“你不是约好了今天要来体检吗？”
我呼吸一滞。
就算知道自己处于幻境，面对的都不是活生生的人。
但看着面前这个刘康，心底莫名还是升出一股恐惧。
我还没有开口，刘康就拿着手术刀一步步向我逼近。
“没关系，我上门给你体检。”
我咽了咽口水，心里想着该怎么办。
算了，一不做二不休！
趁刘康没反应过来，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术刀，然后将他按在身下。
刘康的力气比想象中大。
他反手扣住我，一个过肩摔将我狠狠砸在地上。
我不禁在心里咆哮：怎么幻境中也这么痛啊！
刘康拿着刀向我走来，然后举起手术刀。
我见状赶紧滚了几圈，然后连忙起身往门外跑去。
边跑边说：“什么破房子，老子不租了！”
然而我打开门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堵石墙。
来不及惊讶。
我拼命拍打着石墙，发现并不能撬动。
我看向窗外，幸好景色依然在。
刘康已经追了出来。
07
我不敢停留，一个箭步翻身下窗。
然后往那条绿化道路使劲跑。
跑到一半我停了下来。
我跑什么啊，再怎么跑也会回到原点。
万一刘康就在原地逮我呢！
于是我干脆坐下来休息。
不远处出现两道熟悉的人影。
又是她们！
虽然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幻境中，但此刻她们是我唯一信任的对象了。
我大声呼喊着朝她们跑去。
可下一刻，女人竟缓缓举起了一把刀。
我顿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。
突然，她以飞一般的速度向我奔来。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
我扭头就跑，她就在后面追。
我一刻也不敢懈怠，拼命奔跑。
这一刻让我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被野狗追，然后怒跑三公里的场景。
还来不及回忆，我就跑到了出租屋前。
刘康刚好从门口提着刀出来。
前有狼后有鬼。
我是进退两难了。
算了，反抗无意义。
生存还是毁灭。
我被迫选择毁灭。
冰冷刺骨的手术刀刺进我的脖颈，我感觉我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。
这时那个女人站在了我的面前。
她第一次向我揭开她的口罩。
那张脸！我很熟悉的！
“谢谢你。”
她对我说话了。
可我再也无法回应她。
她不是别人，正是我去世多年的女友。
我想起来了，一切我都想起来了。
五年前，我在大学谈恋爱了。
对方是我们系少见的女生技术大佬。
我与她在一场编程比赛上认识的，我们是队友。
我们相互被对方吸引。
我给她写了一串爱心带字体的表白代码。
她也回应了我更高级特效更炫酷的代码。
上面写着：我愿意。
我们的感情备受瞩目，旁人看来我们是天生一对。
她说她是个孤儿，从小是被收废品的一个奶奶抚养长大。
我听后更加心疼，决定大学毕业就与她结婚。
事故就是发生在我去见她奶奶的那一天。
我给她打电话她一直没有接，我以为她在忙。
匆匆上了楼之后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鱼腥味。
我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。
无奈之下我拿起一旁的消防拴就往门锁上砸。
门开了，女友跟她奶奶就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。
这是煤气泄漏中毒了。
我赶紧去关了煤气，然后抱起两人就往外走。
女友还撑着最后一口气。
她告诉我。
“刘康，来过。”
后来的结局就是我前面提到的。
我在医院被抢救过来时，女友跟她奶奶被告知抢救无效，死亡。
事后我报了警。
可我还来不及得知警方调查的结果，就已经被送往精神病院。
我是在痛苦中醒来的。
我下意识摸了摸我的脖子，还好，还在。
头顶是一架手术无影灯。
空气里弥漫难闻的消毒水味。
我一动，才发觉身上都贴满了各种可吸收线。
尤其是头部，贴着无数个带线磁片。
这些线连接着一台又一台的医疗设备。
令我整个人都沉重万分，喘不过气。
我在独立的病房里。
一个小护士见我，惊呼。
“醒了！醒了！快去通知刘医生！”
08
紧接着就是一阵紧促的步伐。
刘康见我，如释重负。
“你比我想象中醒来的晚。”
我神色复杂的看向刘康。
“我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如果我说，你昏迷了两年，你信吗？”
事情还要从两年前的那场事故说起。
当我得知女友去世的消息时，我无法接受，过激晕死过去。
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。
所以已经过了两年了？
“我不太信。”
“嗯哼？”
“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，你最近在研究患有精神病的植物人患者昏迷时的内心活动。”
“没想到这么久之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。”
“所以你一直想让我成为你的研究对象，因为你说过我的大脑有无限被开发的可能。所以我的昏迷，是你刻意为之。”
刘康扶额苦笑。
“我说小乐，你究竟是做了怎样的一个梦，想象力也太丰富了。我承认有过这个想法，但那也只是我年少轻狂的口嗨。”
“我是个堂堂正正的医生，你也只是万千病人中的一个，我们不过是恰巧碰在了一起。”
“你不知道吧，你有遗传性的精神病史。而且我们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醒不过来，所以我们就提取了你的脑记忆。你的病情确实很有参考性，也很符合我们对人类大脑的研究，可我们并没有弄晕你，相反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醒过来。”
“所以你刚说的刻意而为之，无稽之谈。”
我忍不住反驳。
“学长，你以前可不会说这么多话解释。”
“因为我不想让你误解我。”刘康说的很真诚。
“其实你昏迷时的内心世界通过脑记忆提取我也知道的大差不差。但前期你一直没有很大的情感波动，这不是个好事，因为这样你会彻底成为一个无意识的植物人。”
“而且你因为受到巨大刺激造成了大脑片段性遗忘，说实话这是我们从业这么多年来遇到过的最复杂的病例。所以我们必须要治好你，不仅是为你，也是为了国家的医疗突破。”
“于是我将我的意识与你的脑记忆相连接，从而唤醒你沉睡的大脑。我要让你有足够多的情感波动，这样你的意识才能觉醒。”
“这见效了，虽然你中途醒来却又再度陷入昏迷。其实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，很奇妙，每个人梦见的都不一样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，只要在梦中死亡，斩断联系，人就会彻底清醒。”
“所以我再次与你的大脑连接，想要杀了你。不过我似乎多余了，因为在你的内心世界里，你其实什么都懂，你已经潜意识里安排好了一切。我们称之为，情绪最大化。”
看着窗外一片风光，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刘康的话，能信多少？
女友生前的那句话也说明了她们的死与刘康有关。
“你说，我有精神病？”
“这是遗传性的。”
“我妈呢？”
09
“她在隔壁，你要去看看吗？”
自从我爸死后，我妈每日郁郁寡欢。
后被查出有精神病史，我就将她送到了这里进行治疗。
苏梅就是她的名字。
妈妈靠在床上，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。
她已经长出了白头发，面容沧桑。
“妈……”
闻言，妈妈不可置信的转过头。
“乐乐……”
我扑过去，在妈妈怀里没忍住放声大哭。
刘康就在门口看着。
我看了他一眼。
“刘医生，我想和我妈叙旧。”
刘康欣然点头。
“好，那我先出去。”
门被关上，屋子里只剩我们母子俩。
我忙不迭地问：“妈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据说我昏迷了两年？”
妈妈警惕的看了看周围，附在我耳边轻声说。
“是的儿子。跑，那个刘医生是坏人。”
我震惊抬头。
妈妈放在我手上的手指向门口。
有人在偷听。
妈妈在我手心写字：他才是精神病。
还由不得我思考，一个护士推门而入。
“24号，该吃药了。”
我妈就是24号。
我被赶了出来。
我悄悄来到医院楼下的花园。
有很多病人都在这里散步。
大门是被拦住的，随时都有保安看守，所以出不去。
至于围墙上布满了带刺的电网，翻墙也不现实。
我漫无目的地闲逛。
这时一群护士匆匆往一楼跑去。
“快点快点，去晚了看不到刘医生的演讲了！”
我出于好奇也连忙跟了上去。
一楼有一个报告大厅，一般是开大会的时候用。
人很多，我趴在门口也没什么注意我。
他们的目光都被台上意气风发的刘康吸引。
在场的还有很多媒体，无数相机的镜头对准他。
天助我也，这是唯一与外界联系的机会了。
刘康侃侃而谈。
“就在今天，我可以很荣幸的告诉各位，社会一直所关注的人脑意识连接技术，大功告成，可用于临床治疗。”
此言一出，底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。
“这项技术的成功，让我国医疗事业更上一层楼！它能够唤醒植物人的意识，也能够矫正精神病人的精神状态，不仅如此，它还能够开发正常人的智力，是自闭症患者的福音。可以说，这是人类医疗行业的重大突破！”
又是一阵轰鸣掌声。
有记者提问。
“可如果贸然进入人的意识里，不会出现病人意识崩溃的情况吗？”
“好问题。首先在实施这项技术时，必须有专业人员时刻监测他们的心率等各项指标，当病人意识崩溃时，机器会有所显示，我们也会做出相应的安抚。”
“所以这项技术离不开外界的帮助。”
“这是自然，光靠自我意识的触动是不够的，还需要人为的配合。”
“拿正常人来做实验，当然很容易成功。”
此话一出，众人的焦点纷纷移到我身上。
媒体嗅到了八卦的气息，赶紧将我团团围住。
话筒接连堵上我的嘴。
“请问你是刘医生的病人吗？”
“如果你是正常人，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？”
10
不顾刘康慌乱的神情，我说着。
“刘康是我学长，我们认识。有段时间我怀疑我妈得了抑郁症，就想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刘医生看一下，结果查出来说我妈有遗传性的精神病史。”
“可我妈只是受不了我爸离世，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精神病的迹象，于是他就把我妈关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。”
“这一切只是为了他后来的计划做铺垫。两年后，我的女友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，就是金山小区的煤气泄漏事件。”
“女友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：刘康来过。那天是我去见女友家人的日子，我去救她们的时候自己也不幸中毒，送往医院抢救后查出我也有精神病，配合我母亲的病史，这非常有说服力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。
“这就是事情的前因，后来我因为种种原因昏迷了两年，这两年内刘康一直在对我进行各种临床实验。可我是个正常人，并不是非自然昏迷。所以各位，你们思考吧，我言尽于此。”
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被我的这番话惊的目瞪口呆。
等他们反应过来时，我早就被保安被带了下去。
只剩媒体们群情激愤。
回到病房没多久，刘康就满脸阴鸷的向我走来。
看得出来他费了很大劲儿才从人群脱离出来。
他一拳狠狠砸向我的头。
咆哮怒吼：“杨乐！你毁了我！”
我立即与他扭打起来，拳拳到脸。
“是你毁了我！刘康！你还我女朋友的命！”
“她活该！”
我一怔，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不休，然后又是好几拳。
“你有什么恩怨冲我来！她是无辜的！”
刘康似乎有些疯魔了。
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，眼睛瞪得尤其大。
“她不无辜！她明知道我喜欢她，却还是选择跟你在一起！你凭什么，你明明哪里都比不上我！她这么做就是为了羞辱我！”
“刘康！”我咬牙切齿，恨不得立即上前去杀了他。
下一秒，警察来了。
他们带走了刘康，也带走了我。
11
我叫刘康。
我家里世世代代行医，算是世家。
可我对医生并不敢兴趣。
上了大学，我认识一个计算机系的学弟。
他很聪明，周围的人都说，他以后能接我们的班。
他聪明到什么程度呢，书本上的知识他看一遍就会。
老师布置的繁琐任务他马上就能想到简洁高效的实施方案。
而且他还是学校里的编程大佬。
他的风光就已经快要超越我了。
我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于是我利用他，将功劳都包揽在我一人身上。
可大家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我的水平。
为此我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。
直到有一天我在书本上看到这样一句话：
人的大脑是能够被无限开发的，相信在未来，我们能够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大脑转移。
这句话在我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。
如果我也能像杨乐那么聪明，那么家里人就不会对我冷眼，所有人都会喜欢我了。
我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学妹，今天是她的第一场比赛，我打算在她结束后就去台上给她送花。
可是当我看到她在台上与杨乐配合的那般默契，两人眉来眼去眼底尽是欣赏时。
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。
我没有去送花，只是在结束后单独向她表明了心意。
我被拒绝了。
从小到大，还没有一个女生会拒绝我的示好。
就在我准备开始正式的开始追求她时，她却跟杨乐在一起了。
我明白，她在挑衅我，她看不起我。
我没有得到的，杨乐你也不配拥有。
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直到我毕业后，我也斥巨资请我帮我留意着。
在家里的帮助下，我去了一家高级医院工作。
中途杨乐带着他妈妈来找我检查。
于是心底那颗坏种子发芽，我想我可以开始我的计划了。
我开了一个假的诊断结果，告诉杨乐他妈妈有精神病，还是遗传性的。
并告诉他精神病人必须接受一定的治疗。
他这么有孝心的人，当然会送他妈妈去治疗了。
可是没过多久我竟被辞退了。
不就是因为我打了一个护士吗？
她看见我都不跟我问好，还白了我一眼，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？
于是我没忍住打了她。
明明只打了一巴掌，她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给院长告状。
院长竟然还偏向她，说我精神不正常，不适合当医生。
这件事被家里人知道了，我更加不受待见。
于是我被他们弄到了精神病院去当医生。
这时我听闻杨乐与那个学妹准备订婚了，明天就要见家长。
那一刻我的理智荡然无存。
我想这是个天大的机会。
我提前打探到学妹的家庭住址，我去到她家，给我开门的是她那个老年痴呆的奶奶。
恰巧这时她奶奶的电话了。
是她孙女打来的。
“奶奶，我在楼下的，马上就回来，你不要再出门找我了知道吗？”
快回来了，好事好事。
那刘康想必也快来了。
于是我悄悄的将煤气打开，那老太婆竟还来打我。
她也看不起我！
我一把将她推倒在地，然后走了出去。
出去后就遇到了学妹。
她手里提着很多菜，却还是这样美丽。
她看了我一眼，眼底万分戒备。
“刘康，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“有个朋友住在这里，我来看看。没想到你也在这里，我的好学妹，不邀请我去你家做客吗？”
“抱歉，今天不行。”
她饶过我直接离开。
我悄悄跟在她身后，进了屋。
我对她，一直有一股原始的欲望冲动。
12
她回到家后尖叫一声，然后赶紧去关煤气。
这时我却从背后抱住了她。
她在我怀里颤抖的模样让我尤为兴奋。
可下一刻她就挣脱开我，拿起刀对着我就要砍。
我被激怒了。
于是狠狠将她摔在地上。
她的头磕到凳子上，晕过去了。
她的手机亮了，是杨乐的消息。
我擦擦手，不慌不忙的走出去，就在楼梯上的拐角处盯着稍后会发生的一切。
看着杨乐慌张无助的样子，真是大快人心。
后来三人都进了医院。
学妹死了，活该！
她要是跟我在一起，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。
我利用关系买通了医生，让他弄一份假的诊断书，证明杨乐是精神病。
于是杨乐顺理成章的转移到了我的手底下。
这下子，我就可以打着医疗的幌子名正言顺的做人体实验了。
以上就是刘康的自述。
不出意外，他被逮捕了。
可经查证，他的确患有精神病，是个典型的精神暴力患者。
这样的人，极有可能会危害社会。
于是他被重点观察，关了起来。
那座精神病院也被查封。
而他的家族，也面临着巨大的惩罚。
我带着妈妈回到老家。
后半辈子，我要一直陪着她。
我的女朋友和她的奶奶是因我而死。
我想我会永远活在对她们的愧疚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