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用十年换你一分钟

粗糙的砖石摩擦着她薄薄的衣料。灰尘扑面而来。她完全感觉不到。

怀里的“静息宁”瓶子冰冷刺骨，寒意穿透肌肤，直抵心脏。那瓶子里装的，

仿佛不再是她用十年阳寿换来的药，

而是一份冰冷刺骨的——关于她自己、残酷而荒诞的死期判决书。她张着嘴，

却发不出一丝声音。绝望的冰冷，比当铺更深处的寒气还要刺骨千倍万倍地，

从每一个毛孔里疯狂地钻进来，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，她的骨髓，她仅存的所有意识。

眼前的景象开始发黑、旋转。那盏孤灯的光芒变得模糊、遥远。

掌柜那半明半暗的身影在晃动。一切都像浸没在浑浊的水里，离她远去。

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：一分钟？她只有一分钟了？那奶奶呢？谁去照顾她？

谁去给奶奶倒水，送这瓶用她的命换来的……止痛药？无边的黑暗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感，

下来……奶奶的小屋永远弥漫着一股中药的苦涩和沉旧家具散发的、混合着尘土的微弱霉味。

阳光透过蒙尘的窗棂艰难地挤进来，在灰暗的水泥地上投下一格格模糊的亮斑。

窗台上那盆顽强存活的吊兰，在初冬的空气里也显得蔫蔫的。那张同样嘎吱作响的旧木床上，

陈玉梅老人像一片枯叶般蜷缩着。昏沉的疼痛如同永不熄灭的地火，

时时刻刻啃噬着她的神经。她能感觉到每一次微弱呼吸牵动的胸腔里的剧痛，

但更沉重的是心脏的位置——那里像是堵着一块吸饱了苦水的厚棉絮，沉甸甸地往下坠。

刚才……又吵着小晚了吧？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小晚带着哭腔的声音，

似乎在哀求什么人……是梦吗？

子入土的老婆子熬啊……她该有她自己的人生……绝望和自责的痛苦甚至压过了身体的癌痛。

浑浊的老泪无声地从她深深凹陷的眼窝里滑落，在皱纹遍布的褶皱里艰难爬行，

最终浸湿了干枯发白的鬓角。那点凉意，在这无边的病痛长夜里，微不足道。

然而——一股微弱、却清晰无比的冰冷气息，猛地穿透皮肉，

刺入陈玉梅被病痛麻痹到几乎失去知觉的左心房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