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上安得双全法

连洒扫的活计也避开了他可能出现的区域。我像一抹真正的幽魂，徘徊在寺院的边缘。偶尔，

在回廊的转角，或是放生池的远处，我能瞥见玄明的身影。他总是步履匆匆，目不斜视，

那张清俊的脸上再无波澜，只剩下一种近乎严苛的、为受戒做准备的肃穆与疏离。

他仿佛真的在努力洗刷什么，将“玄明”这个人，一点点地彻底埋葬，

只留下一个名为“僧侣”的符号。第十日，天还未亮透。

清寒的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露水的味道。大雄宝殿前空旷的广场上，已经搭起了高高的戒坛。

庄严肃穆的幡幢垂挂下来，在晨风中微微摆动。寺中所有有头脸的僧众都穿戴整齐，

垂手侍立，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我躲在一丛茂密的忍冬藤后面，离得极远，

冰冷的藤蔓枝叶紧贴着我的脸颊。目光死死锁住戒坛的方向。玄明出现了。

他穿着一身崭新的、雪白的僧衣，赤着脚，一步一步，沉稳地踏上戒坛的台阶。

那身影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异常单薄，却又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。他走到戒坛中央，

背对着众人，面向着大殿内那尊巨大的、悲悯垂目的佛像，缓缓跪下。

晨光勾勒出他挺直的脊背和光洁的后颈。主持仪式的是新来的慧觉长老，声音洪亮而威严，

穿透清冷的空气：“玄明，汝今既发大愿，皈依我佛，当断尽尘缘，永离俗网！三千烦恼丝，

尽付一刀！可曾真能放下？”玄明叩首，额头触在冰冷的石面上，声音清晰，

平静无波：“弟子玄明，愿断一切尘缘，永离俗网。诸根寂静，万念俱寂。皈依三宝，

誓证菩提。”“善哉！”慧觉长老的声音带着嘉许。一名戒师手持一把雪亮的剃刀，

走到玄明身后。那锋利的刀锋，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。我的心跳，

在那一刻骤然停止。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，只剩下那剃刀冰冷的反光，灼痛了我的眼睛。

刀锋落下。一缕乌黑柔软的发丝，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，在清晨微寒的风里打着旋儿，

轻轻落在戒坛光洁的石面上。像一片凋零的叶。就在那缕发丝落地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