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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宅井中发 是新新 5941 字 2025-07-06 17:31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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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的井边,“沙沙” 声裹着腥甜气钻进偏厢,那声音太密了,像无数根头发在同时摩擦。她猛地拽过被子,却摸到一手冰凉 —— 床沿垂着的发丝不知何时缠上了脚踝,发梢还在滴暗红的水,顺着裤管往上游。井里突然传来女人的低笑,黏糊糊的:“头发够长了…… 该换个新头梳了。”

城南那片被脚手架和碎砖包围的拆迁区,像一块溃烂的疮疤。尘埃漫天中,有座老宅子孤零零地杵着,白墙已泛黄,乌瓦碎了不少,唯独门楣上“满井阁”三个褪金大字还依稀可辨。工头们摇头,说这宅子地基邪门,桩打不下去;老住户们更是讳莫如深,只敢压低声音嘀咕院子里那口枯井。

井口青石圆润,布满裂缝,苔痕累累。怪的是,井早该干了几十年,可每逢午夜,井沿就渗出冰凉粘稠的黑水,水面上总有一缕缕乌黑油亮的长发在无声飘荡,像水底伸出的无数细小黑手。

李新新就是不信这个邪。她刚来这城市打拼,画廊助理的微薄薪水大半喂给了房东。拆迁废墟边摆摊卖旧货的瘸腿老裁缝说:“姑娘,那边可不能住啊,‘满井阁’怨气重,死过人的,还是割头扔井的惨死!”老裁缝叫老郑,一条腿是年轻时跟师傅去“满井阁”送绸缎料子摔断的,一直说那宅子邪乎。他摊子上总有些泛黄的旧相框和描花梳子,新新图便宜买过一面。

“再邪能邪过穷鬼吗?”李新新一咬牙,翻过断墙就进去了。杂草半人高,正当中就是那口阴森的枯井。她选了间看着还算完整的偏厢,打扫打扫就住了下来。省下的房租,足够她多买一套体面的面试衣服了。老宅死寂,连老鼠蟑螂都没有,空气沉滞得让人胸闷。只有拆迁区的喧嚣隔着断墙模糊传来。

第一个午夜,李新新就被一种声音惊醒了。

“沙……沙沙……沙沙沙……”

不是风,比风更粘稠。像是极细密的水晶砂纸在反复打磨什么东西,一下,又一下,带着磨入骨髓的耐心和怨毒。声音丝丝缕缕,从院子的方向传来,清晰地指向那口井。

新新毛骨悚然,把被子蒙过头顶。可那声音透过层层棉絮,钻进她耳朵里,清晰得像在枕边梳头。

第二天,她顶着黑眼圈去找老郑。老郑在小马扎上缝补一件旧旗袍,听她说完,头也不抬,捏着针的手却微微发抖:“梳头声?是陈家太太的习惯啊……五十年前了,她总爱在井边桂花树下梳那头好头发……后来……”他没说下去,只指着旧货堆里一个描金斑驳的红木梳妆盒,“喏,就那盒子装的梳子。人没了,梳子倒留我这儿几十年。”

“后来怎么了?”新新追问。

老郑浑浊的老眼瞥了老宅一眼,摇摇头:“作孽啊……姓陈的嫌太太娘家败了,又怀疑她……说她头发梳得那样漂亮,是招野汉子。吵得凶,动了刀子……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“头割了,扔井里,身子……就不知道了。他后来也疯了,投了井。唉,冤呐!”

新新听得后背发凉,但看着老郑破摊上那盒价廉物美的颜料,摸了摸口袋里干瘪的钱包,硬着头皮又回到了老宅。省房租的诱惑太大了。

第二夜,梳头声更清晰、更执着。李新新用耳机塞紧耳朵都挡不住,那声音在她脑子里钻。第三天,她被折磨得几乎崩溃,一股无名火腾起。她冲出院门,借着月光捡了块棱角分明的碎砖,冲到井边。

井口又渗出了那黑水,水面下似乎有更浓密庞大的黑影在浮动。一缕带着黏液的长发像水蛇般滑过水面。

“梳梳梳!梳你个头!”新新嘶喊一声,用尽力气将砖头砸了下去!

“噗通——” 水声沉闷,带着空洞的回响。

声音戛然而止。新新喘着粗气,感觉出了一口恶气,回房竟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第二天清晨,她被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气熏醒。那是腐烂的油脂混合着铁锈和某种水腥的怪味。她开门一看,心脏瞬间冻住。

井口旁,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小堆沾满暗红粘稠“血迹”的石子,正是她昨夜砸下去的那些!那“血”不像人血,更像是某种腐败生物的内脏,还在微弱地蠕动。更恐怖的是,每颗石子上都紧紧缠绕着好几缕湿漉漉的、散发着同一股腥甜气的乌黑长发,像长在上面的黑色血管。

李新新连滚带爬退回屋子,捂着嘴干呕不止,恐惧终于彻底攫住了她。她想到了逃,可现实赤裸残酷——身无分文,无处可去。

中午,老郑拄着拐,一瘸一拐地翻墙进来,手里提着半瓶烧酒和一塑料袋速冻饺子。“丫头,真住啊?昨晚听见你那一声喊,动静不小。”

新新脸白如纸,指着井口方向说不出话。

老郑眯着眼看了看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恐惧。他把饺子和酒放下,压低声音:“那井里的‘东西’,是陈太太的怨气化成了头发精。她没了头,就惦记别人漂亮的……以前这附近住过的头发好的姑娘,不是大病就是莫名掉光头发……她不要秃的,就要好的……你扔东西惊了她,恐怕是……是看上你啥了?”

新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为了省钱方便、只留到耳下的利落短发。

“看上我?我头发这么短……”

“短?”老郑苦笑,“你几天没照镜子了?”

李新新心中一突,冲到房间角落蒙尘的穿衣镜前——那是老郑摊上她买的最值的一件旧物。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憔悴,但让她汗毛倒竖的是她原本利落的短发,此刻像泼了速生剂,竟然疯长到了肩头以下!乌黑浓密得不正常,带着一种湿漉漉的光泽感!

她颤抖着手去摸,头发异常冰冷滑腻,手指穿过发丝,仿佛浸在深井寒水里。一股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,似乎正从她自己头上传来!

黄昏,夕阳如同泼血。新新像被某种力量牵引,再次走到井边。她需要确认。她强忍着恐惧,探出头向漆黑的井底望去。

井水像一面陈旧的黑色镜子,映出她摇摇欲坠的身影。

水里的影像清晰得可怕:肩、身、臂……唯独没有头!在头颅的位置,是一大团疯狂翻卷、扭动、纠缠的乌黑长发!每一根发丝都像活蛇,在水中窒息地挣扎、缠绕、膨胀,贪婪地向上伸展,仿佛要冲破水面,将井边活人的头颅取而代之!

“啊——!”

李新新惨叫着跌坐在地,冰冷的寒意从井底顺着脊椎爬上头皮。就在这时,一股熟悉的、令人窒息的腥甜气钻入鼻孔,比她早上闻到的更浓烈!

她连滚爬回厢房,猛地关上门,背靠门板剧烈喘息,才惊觉这浓烈的气味就来自她自己!来自她那头疯长的、湿冷的头发!

恐惧之下,她扑到枕头边——昨晚还只是微湿的枕面,此刻已密布着一层厚厚的、油腻冰冷的、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黑发!它们不再只是零散生长,而是像一大窝纠缠的黑色线虫,正从她的枕头里蔓延出来,贪婪地吸食着她恐惧的精气!

李新新终于明白了老郑口中那“割头扔井”的真正怨毒所在!

五十年前,那个叫陈月如的女人,新婚燕尔时,最爱一头瀑布般的青丝,每每簪上心爱的玉梳,在井边桂花树下梳妆,惹得丈夫醋意大发。当家庭倾覆、丈夫的猜忌转为疯狂,他割断了她的脖颈,夺走了她最引以为傲的部分,污蔑她一头秀发招蜂引蝶,让她身首异处。头沉入井,身体不知去向。她的怨念、被斩断的美丽、无尽的冰冷和黑暗,在井水中浸染了半个世纪,她的灵魂早已消散,但那头承载着所有爱恨与执念的长发却并未消亡,反而在地下阴煞之气的滋养下,变成了另一种“活”物。

它浸透了井水,蔓延在地下水脉。它成了无头的怨灵,它只记得对“头”和“美发”的刻骨执念。它散作无形怨气,侵扰靠近水源的住户,寻找着满意的“新头”来填补自己的空缺,释放积累半个世纪的怨戾!

那个叫李新新的、为了省钱住进来的、一头本应普通的短发因为年轻生机而蕴含活力的女孩,成了它垂涎的目标!她愚蠢的“投石问路”行为,更是被当成了“挑衅”和“关注”,加速了契约的形成!

枕头上疯长的头发,是引信! 她头上那湿冷疯长的黑发,是锁链! 她的头颅,成了井中无主发丝最好的、正在被强占的容器! 等到她满头黑发彻底变成冰冷滑腻、腥甜缠人的异物,或者等到发丝完全覆盖她的头颅……她的“新头”就将被彻底“收编”!

新新蜷缩在角落,巨大的绝望笼罩着她。屋外风声呜咽,像鬼哭。拆迁区的喧嚣也停歇了,死寂包围着老宅。

就在这时——

笃…笃…笃…

门外响起棍子点在泥地上的声音。缓慢,粘滞。接着是门板被轻叩的声音,钝器接触朽木的闷响。

笃。笃。笃。

停在了她门前。一个仿佛被湿头发堵塞喉咙的、带着浓重腥甜气的女声,沙哑而扭曲,像从地底深处传来,直接响在新新的脑海里:

“新新……头发……还给我了……该……把头也留下……梳好了头……我们才是一体的……”

声音落下的瞬间,新新眼睁睁看着门缝底下,一缕细如蚯蚓、乌黑油亮、滑腻无比的长发,如同活物,无声无息地从门缝下钻了进来,贴着冰冷的地面,精准而贪婪地……蜿蜒着爬向墙角瑟瑟发抖的她,那爬行的方向,分明指向她颈后如黑色瀑布般垂下的发梢!它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本体,急不可耐地要融为一体。

李新新尖叫卡在喉咙里,眼睁睁看着那缕井中爬出的发丝,像一条归巢的毒蛇,猛地缠上了她垂在颈侧的一缕长发,瞬间绞紧!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和吸附力传来,仿佛要将她的头颅连根拔起!

窗外,月色下那口枯井里的水面,正剧烈地翻涌着,无数长发如同群蛇出洞,在水面下扭曲、汇聚,勾勒出一个没有五官、只有不断蠕动长发的恐怖头形轮廓。它正热切地期待着来自地面的“融合”……

新新伸手拼命想要扯开那缕缠上来的发丝,指尖却传来被无数细小钢针戳刺般的剧痛。与此同时,她脑后疯长的湿发,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,骤然变得冰冷而沉重,像一个不断收紧的黑色冰帽,狠狠箍住了她的头颅!

“咔嚓……”

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深处传来的某种断裂声。

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,瞬间缠上李新新颈侧的发丝!那并非简单的缠绕,而是一种贪婪的吞噬!来自井底的发丝带着井水的阴寒和浓烈的腥甜气,死死绞住她疯长的黑发,一股巨大的、无法抗拒的拖拽力猛地传来!

“呃啊——!”李新新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,带着濒死的恐惧。她感觉自己的头皮像是要被整个掀开,头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向后拉扯!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拖向门口!

她双手死死抠住门框,指甲在朽木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脚下蹬地,用尽全身力气抵抗。但那力量太诡异了,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,冰冷、粘稠、带着半个世纪沉淀的怨毒,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!

门缝下,更多的乌黑发丝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,疯狂地钻涌进来!它们的目标明确——李新新颈后那团不断蠕动、散发着诱人“生机”的黑色瀑布!

就在她指尖几乎要脱离门框,整个身体即将被拖倒的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
“砰!”

一声闷响!老宅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,被人从外面用什么东西狠狠撞开了!

巨大的冲击力让门板向内猛地拍开,连带着缠住新新头发的发丝也被震得一松!

新新失去平衡,重重摔倒在地,后脑勺磕在冰冷的地砖上,眼前金星乱冒。但那股致命的拖拽力暂时消失了。

“丫头!挺住!”一个嘶哑却焦急的声音响起。

是老郑!

他拄着那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,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,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地上那些如同活物般扭曲、试图再次缠向新新的发丝。他手里,紧紧攥着一个东西——正是那个描金斑驳的红木梳妆盒!

“滚开!滚开!”老郑挥舞着拐杖,像驱赶毒蛇一样,狠狠砸向地上那些扭动的发丝。拐杖砸在发丝上,发出“噗噗”的闷响,如同打在湿透的皮革上。那些发丝似乎吃痛,猛地缩回一截,但随即又更加疯狂地涌动起来,像黑色的潮水,一部分继续扑向新新,一部分则如同有意识般,朝着老郑的脚踝缠绕过去!

“嘶!”老郑倒吸一口冷气,拐杖被几缕发丝缠住,一股冰冷的巨力传来,差点把他拽倒。他慌忙松开拐杖,踉跄后退。

“郑……郑伯!”新新挣扎着想爬起来,但头发被扯得剧痛,手脚发软。

“别动!别碰那些鬼东西!”老郑厉声喝道,同时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那个红木梳妆盒。

盒盖掀开,一股陈旧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淡淡的、几乎闻不到的桂花头油味飘散出来。盒子里,静静躺着一把玉梳。梳子通体莹白,玉质温润,梳齿细密,只是梳背上刻着的一朵小小的桂花,花瓣边缘似乎沾染着一点洗不掉的、极其微小的暗褐色污渍。

老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,有恐惧,有决绝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。他猛地抓起那把玉梳,对着地上涌动的发丝,狠狠掷了过去!

“陈月如!冤有头债有主!你的梳子还你!别缠着无辜的人!”

玉梳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白光,“啪嗒”一声落在离井口不远、发丝最密集的地面上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
那些疯狂扭动、试图攻击新新和老郑的发丝,如同被施了定身法,猛地僵住了!它们不再蔓延,不再缠绕,只是像被冻僵的黑色蚯蚓,微微颤抖着。

紧接着,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极其尖锐的、仿佛无数女人同时发出的凄厉尖啸,猛地从井底深处炸开!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深处,震得李新新和老郑耳膜刺痛,心脏几乎停跳!

井口瞬间沸腾了!

粘稠的黑水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,带着刺鼻的腥甜恶臭!水面不再是漂浮发丝,而是整个被密密麻麻、纠缠蠕动、如同巨大黑色海葵般的发团所覆盖!那发团中央,隐隐约约,似乎要凝聚出一个模糊的、没有五官、只有不断翻涌长发的头颅轮廓!

它在愤怒!它在抗拒!它在尖叫!

那把落在发丝中的玉梳,仿佛投入滚油的水滴,激起了滔天怨念!

“快!丫头!趁现在!”老郑脸色惨白如纸,对着吓傻的新新嘶吼,“去拿梳子!把它扔进井里!快啊!”

新新被那恐怖的景象和尖啸震得魂飞魄散,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她看到那把玉梳,它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。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,手掌重重按在冰冷湿滑、布满发丝的地面上,一把抓住了那把玉梳!

入手冰凉刺骨,仿佛握着一块寒冰。同时,一股强烈的、混杂着绝望、痛苦、爱恋、怨恨的复杂情绪,如同电流般顺着梳子冲进她的脑海!

她眼前猛地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:

桂花树下,一个穿着素雅旗袍的窈窕背影,正用这把玉梳,一下,又一下,温柔地梳理着如瀑的乌黑长发,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,空气中弥漫着桂花香……

昏暗的室内,丈夫狰狞扭曲的脸,手中寒光闪闪的利刃……

无头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地上,颈腔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梳妆台……

无尽的黑暗,冰冷的井水,下沉……下沉……只剩下那头长发在绝望地漂浮、生长……

“呃……”新新头痛欲裂,几乎握不住梳子。那些情绪太过强烈,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
“扔进去!扔进井里!”老郑的吼声再次传来,带着破音的嘶哑。

井口的发团已经凝聚得更加清晰,那无头的轮廓正剧烈地挣扎、膨胀,发出更加尖锐的啸叫,无数发丝如同狂舞的毒蛇,再次朝着新新和老郑席卷而来!腥风扑面!

新新咬破舌尖,剧痛让她瞬间清醒!她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那把承载着无尽悲苦和怨毒的玉梳,朝着那井口中央、那团疯狂蠕动的发团核心,狠狠掷了过去!

“陈月如!你的梳子!还给你——!”

玉梳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,精准地落入了那团翻涌的黑色发团中心!
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。

尖啸声戛然而止。

疯狂舞动的发丝瞬间僵直。

翻涌的黑水诡异地平静下来。

那团凝聚的发团,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块,开始剧烈地收缩、塌陷!无数发丝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仿佛在燃烧、在融化!一股更浓烈、更纯粹的腥甜恶臭伴随着浓重的黑烟从井口升腾而起!

那黑烟中,隐约浮现出一个极其模糊、穿着旧式旗袍的女子虚影。她没有头颅,只有颈项处不断逸散的黑烟。虚影朝着玉梳坠落的方向,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伸出了一只同样由黑烟构成的手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。

最终,那只手无力地垂下。虚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,发出一声若有似无、饱含无尽悲凉和释然的叹息,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,彻底消散在弥漫的黑雾之中。

覆盖井口的巨大发团迅速枯萎、干瘪、断裂,化作无数失去光泽的灰黑色碎屑,纷纷扬扬地落入重新变得死寂的井水中。粘稠的黑水停止了渗出,井沿迅速变得干爽,只留下一些灰烬般的痕迹。

那股令人窒息的腥甜气和阴冷感,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。

院子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,还有李新新和老郑粗重如牛的喘息声。

新新瘫软在地,浑身被冷汗浸透,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——依旧是及肩的长度,但那股湿冷滑腻、如同活物的感觉消失了!头发恢复了正常的干燥和温度,只是依旧乌黑浓密。

她劫后余生,大口喘着气,看向同样瘫坐在门槛上、面无人色的老郑。

“郑伯……那梳子……”

老郑喘匀了气,浑浊的老眼望着干涸的井口,声音疲惫而沙哑:“那是她最心爱的东西……也是她丈夫送她的定情信物……后来成了凶器……也是她怨念的一部分……只有它,才能让她‘看’到自己,才能让她……想起自己是谁,想起那断头的痛,也想起……那点早被血淹没了的情分……”

他顿了顿,看着新新:“你的头发……是她怨气选中的‘新头’,那梳子……是她找回自己‘旧头’的引子……怨气散了,执念消了,她……才算真正走了。”

新新看着井口,那里只剩下一个普通的、积满灰尘的枯井痕迹。月光洒下,一片清冷。

“那……她丈夫呢?”

“投井了。”老郑叹了口气,“就在她死后没多久。疯疯癫癫地跳了下去……大概,也是被这怨气缠得受不了了吧。两口子……都在这井里了。”

李新新沉默良久,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头发,又摸了摸后颈——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,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。

“郑伯,谢谢你。”她声音嘶哑。

老郑摆摆手,挣扎着站起来,捡起地上的拐杖和那个空了的红木梳妆盒:“这宅子……以后应该没事了。丫头,赶紧搬走吧。这地方……终究不是活人该待的。”

他拄着拐,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。

李新新在冰冷的院子里坐了很久,直到第一缕晨光刺破废墟的尘埃。她站起身,最后看了一眼那口沉寂的枯井,转身收拾自己那点可怜的行李。

离开时,她翻过断墙,没有再回头。省下的房租,终究是用命换来的教训。只是,在她乌黑浓密的发根深处,靠近后颈的地方,悄然生出了一小簇刺眼的、如同井底寒霜般的白发,像一道永不磨灭的印记,无声地诉说着“满井阁”那个惊魂的夜晚。


更新时间:2025-07-06 17:31:4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