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选章节

《十八雁云骑》 法號無空 28627 字 2025-07-06 17:39:17
>>> 戳我直接看全本<<<<

十八雁云骑

第一章:江湖震动

暴雨倾盆。

这雨来得蹊跷。云州边境大旱三年,却在今日突降暴雨,仿佛天河决了口子。雨水冲刷着雁绝崖的峭壁,将沉积多年的尘土与秘密一并冲下山谷。

樵夫老周缩着脖子,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。他本不该在这种天气上山,但家中病妻急需草药,只得冒险入山。一道闪电劈下,照亮了前方山崖下的一片黑影。

"老天爷!"老周踉跄后退,一屁股坐在泥水里。

十八具尸体。

十八具年轻男子的尸体,整齐地围成一个圆圈,仿佛在守护着什么。他们身披残破的雁翎甲,雨水冲刷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这些尸体虽然已被雨水泡得发白,却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,仿佛死亡才刚刚降临。

圆圈中央,一柄青铜令深深插入地面,上面"云骑"二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。

老周连滚带爬地下山报官时,宁无尘正在云州城衙门的档案室里翻阅陈年旧案。

"宁捕快!总捕头让你立刻去见他!"门外传来同僚的喊声。

宁无尘合上卷宗,掸了掸深蓝色官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。二十二岁的他是云州衙门最年轻的捕快,也是总捕头赵铁心的关门弟子。虽然年纪轻轻,却已因破获几起奇案而小有名气。

"师父,您找我?"宁无尘推开总捕房的门,发现赵铁心正与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。

"无尘,这位是总督府的李参军。"赵铁心面色凝重,"雁绝崖下发现了十八具尸体,总督大人命你即刻前往调查。"

李参军上下打量着宁无尘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:"宁捕快年轻有为,想必能迅速查明真相。此事关系重大,总督大人希望...谨慎处理。"

宁无尘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中的迟疑,但只是拱手道:"属下明白。"

两个时辰后,宁无尘站在雁绝崖下,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。十八具尸体已被移放到临时搭建的草棚中,由衙役看守。

"发现时就是这样围成一圈?"宁无尘蹲下身,检查其中一具尸体的手掌。

"回宁捕快,分毫不差。"当地里正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"怪就怪在,这些尸体看着死了有些年头,却又不腐不烂,像是..."

"像是被什么力量封存了。"宁无尘轻声接道。他小心翻动尸体,突然瞳孔一缩——尸体胸口处,一个拇指大小的雁形烙印清晰可见。

更奇怪的是,当他检查尸体上的伤痕时,发现这些伤痕分别来自不同的武林门派:青峰派的"断流剑"、玄天宗的"碎玉掌"、铁衣门的"破甲指"...

"江湖各派的独门武学,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些尸体上?"宁无尘喃喃自语。

"宁捕快似乎对武林各派的功夫很熟悉?"

宁无尘猛地回头,发现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。女子约莫二十出头,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英气,腰间悬着一柄不起眼的短剑。

"在下裴沉月,是路过商队的护卫。"女子不等询问便自我介绍,"商队在山下驿站休整,听闻此处有异事,特来查看。"

宁无尘起身拱手:"官府办案,闲人勿近。"

裴沉月却不为所动,目光落在那柄青铜令上:"云骑...十八雁云骑,没想到真的存在。"

宁无尘心头一震:"姑娘知道这些尸体的来历?"

裴沉月正要回答,宁无尘突然脸色一变,一把将她推开!一支弩箭擦着裴沉月的发梢飞过,深深钉入地面。

"小心!"宁无尘拔刀出鞘,将裴沉月护在身后。四周雨幕中,十余个黑衣人无声出现,刀光在雨中闪烁。

"把青铜令交出来,饶你们不死!"为首的黑衣人冷声道。

宁无尘冷笑:"官府之物,岂容宵小觊觎?"

黑衣人不再多言,挥手示意进攻。宁无尘刀法凌厉,连退三人,但对方人多势众,很快便左支右绌。危急时刻,一道剑光如新月乍现,三名黑衣人应声倒地。

宁无尘惊讶回头,只见裴沉月手中短剑如游龙惊鸿,招式精妙远超寻常护卫。

"发什么呆?"裴沉月一剑逼退偷袭者,"先脱身再说!"

两人背靠背杀出重围,逃入山林。确认甩开追兵后,宁无尘靠在树干上喘息:"裴姑娘好身手,不像寻常护卫。"

裴沉月收剑入鞘:"彼此彼此。宁捕快的'断岳刀法',也不像普通衙门教得出来的。"

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好奇。

"合作如何?"裴沉月突然提议,"你查你的案,我找我的东西,各取所需。"

"你要找什么?"

"真相。"裴沉月望向义庄方向,"关于十八雁云骑的真相。"

当夜,两人潜入停放尸体的义庄。宁无尘举着油灯,仔细检查每一具尸体:"这些伤痕...不是混战所致,而是处决。这些人是被各派高手联手杀死的。"

裴沉月轻轻抚过一具尸体胸前的雁形烙印:"十八云骑...江湖传说中的秘密组织,竟真的存在。"

宁无尘突然发现什么,凑近青铜令:"你看这纹路,像不像..."

"云州总督府的徽记。"裴沉月接道,声音冰冷。

两人同时沉默。窗外,雨声渐歇,一轮残月从云缝中露出,将义庄内十八具年轻尸体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长。

第二章 青铜秘档

黎明前的云州城笼罩在薄雾中,宁无尘站在总督府西墙外的老槐树下,指尖摩挲着青铜令上的纹路。昨夜与裴沉月分别后,他辗转难眠,那十八具年轻尸体胸口的雁形烙印和青铜令上的总督府徽记纹路,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
"官府中人查官府之事,何必如此偷偷摸摸?"

宁无尘猛地回头,裴沉月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,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衫,只是腰间多了个鼓鼓囊囊的皮囊。

"裴姑娘倒是神出鬼没。"宁无尘压低声音,"我虽在衙门当差,但总督府不归我们管。直接询问必会打草惊蛇。"

裴沉月嘴角微扬:"正合我意。"她从皮囊中取出两套夜行衣,"换上吧,宁捕快。天快亮了。"

半刻钟后,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总督府西墙。宁无尘落地时脚下一滑,被裴沉月一把扶住。她手指冰凉,力道却大得惊人。

"小心。"裴沉月贴近他耳边,"西墙内三步一机关,跟着我的脚步走。"

宁无尘心中诧异。这女子对总督府的了解,绝不只是道听途说那么简单。他默默记下裴沉月的每一步落脚点,随她避开巡逻的侍卫,潜入内院。

"档案室在东厢阁楼。"宁无尘低声道。

裴沉月摇头:"那种地方不会有机密。跟我来。"

她领着宁无尘穿过回廊,来到后院一处不起眼的假山前。月光下,裴沉月的手指在假山某处轻轻一按,一块石板悄然移开,露出向下的阶梯。

宁无尘瞳孔微缩:"裴姑娘对总督府的密室也了如指掌?"

"江湖人自有江湖路。"裴沉月避而不答,率先走下阶梯。

石阶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密室,四壁书架堆满卷宗。宁无尘点燃墙上的油灯,开始快速翻阅。大部分是近年来的税赋记录和往来公文,毫无价值。

"找十八年前的。"裴沉月提醒道,"关键字'云骑'或'雁'。"

宁无尘转向最里层的书架,灰尘显示这里常年无人问津。他抽出一本厚重的册子,封面上烫金的"云州秘档"四字已经褪色。

翻开第一页,宁无尘的呼吸为之一窒。

"十八雁云骑,建武三年由江湖各派精英组建,直属总督府,专司......"后面的字迹被人为刮除,难以辨认。

裴沉月凑过来,发丝拂过宁无尘的脸颊,带着淡淡的草药香。她快速翻到下一页:"这里记载了名单!"

名单上共有二十个名字,但后十八个都被墨迹涂黑,只有前两个还能辨认:"统领宁雁回,副统领赵铁心......"

"赵铁心?"宁无尘失声,"我师父?"

裴沉月猛地合上册子:"有人来了!"

远处传来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声响。裴沉月迅速熄灯,拉着宁无尘躲到书架后。密室门被推开,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,正是昨日在衙门见过的李参军。

"奇怪,灯怎么灭了?"李参军嘀咕着,重新点燃油灯。他径直走向最里层的书架,取下那本《云州秘档》,翻到某页仔细查看。

"果然有人动过。"李参军面色阴沉,突然高喊,"来人!有刺客!"

裴沉月当机立断,一枚铜钱从指间激射而出,打灭油灯。黑暗中她拽住宁无尘的手腕:"走!"

两人趁乱冲出密室,身后传来侍卫的喊叫声。裴沉月熟门熟路地带宁无尘拐入一条狭窄的甬道,七弯八绕后竟从城隍庙后的一口枯井中钻出。

宁无尘大口喘气,额头渗出汗珠:"我师父竟是十八云骑的副统领......那十八具尸体......"

"是你师父的旧部。"裴沉月替他补完,"而青铜令,很可能是调遣云骑的兵符。"

宁无尘脑中闪过师父平日里的种种异常——赵铁心总在酒后念叨些"兄弟""血债"之类的话;他教给宁无尘的刀法,确实比衙门教习的武艺精妙太多;还有那些突如其来的外出,说是查案却常常数日不归......

"必须回去问师父。"宁无尘起身就要走。

裴沉月拦住他:"等等!你听——"

远处传来钟声,悠长而沉重,一连九响。宁无尘脸色骤变:"丧钟?这是......"

"衙门方向的钟声。"裴沉月沉声道。

宁无尘拔腿就跑,裴沉月紧随其后。当他们冲进衙门时,院内已聚集了不少捕快,人人面带悲色。宁无尘的心沉到谷底。

"无尘......"同僚王捕快红着眼眶,"总捕头他......"

宁无尘推开众人,冲进内室。赵铁心躺在榻上,面色铁青,嘴角残留着黑血,已然气绝多时。

"师父!"宁无尘跪倒在榻前,双手颤抖着握住赵铁心冰冷的手。昨日还精神矍铄的老人,今日竟成了一具尸体。

"是中毒。"王捕快低声道,"今早伙房发现他倒在后院井边,手里攥着这个......"

王捕快递过一块染血的布条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:"雁门血"。

宁无尘如遭雷击。这是师父留给他的最后讯息,与十八云骑、青铜令和那些尸体紧密相连的线索。

"节哀。"裴沉月轻声道,却站在门口没有靠近。

宁无尘缓缓起身,将布条收入怀中:"王哥,师父的后事麻烦你们操办。我有要事必须立刻处理。"

他大步走出衙门,裴沉月默默跟上。转过两条街后,宁无尘终于在一棵老树下停步,一拳砸在树干上,树叶簌簌落下。

"他们杀了我师父。"宁无尘声音嘶哑,"因为他在查十八云骑的事,或者......因为他曾经是其中一员。"

裴沉月沉吟片刻:"雁门血......雁门是云州北面的一个小镇,以铁矿闻名。'血'可能指血脉,也可能指血案。"

"我要去雁门镇。"宁无尘斩钉截铁。

"在那之前,"裴沉月按住他的肩膀,"我们需要更多线索。青铜令现在是你最大的筹码,也是最大的危险。"

仿佛印证她的话,远处街角闪过几道黑影,看身形正是昨夜袭击他们的那群人。宁无尘和裴沉月对视一眼,默契地拐入小巷。

"分头走,戌时在城隍庙会合。"裴沉月说完,纵身跃上屋顶,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。

宁无尘则故意暴露身形,引着黑衣人向反方向跑去。他熟悉云州城的大街小巷,很快甩开追兵,绕路前往城隍庙。

黄昏时分,宁无尘在城隍庙后殿等待。突然,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,他猛地拔刀转身。

"反应不错。"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梁上传来。

阴影中跃下一个白衣男子,约莫三十岁上下,面容冷峻如刀削,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剑。男子落地无声,宛如一片雪花飘落。

"叶寒枝。"男子自报姓名,"宁捕快,我来给你一个忠告——停止调查十八云骑的事,带着青铜令离开云州,越远越好。"

宁无尘握紧刀柄:"你是什么人?为何关心我的去向?"

"我是唯一不想看你死的人。"叶寒枝的声音不带感情,"青铜令现世,江湖各派已经闻风而动。玄天宗、青峰派、铁衣门的高手都在赶来云州的路上。你师父只是个开始。"

"你知道我师父是怎么死的?"宁无尘眼中燃起怒火。

叶寒枝微微摇头:"我知道的比你多,但还不是全部。十八云骑的覆灭牵扯太广,不是你一个小捕快能承担的。"

"如果我拒绝呢?"

"那么下次见面,我们可能就是敌人了。"叶寒枝说完,身形一晃,已到了殿外。

宁无尘追出去,只见白衣飘飘,叶寒枝的身影已消失在暮色中。他刚要返回,突然听到庙墙外传来一声闷哼,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。

宁无尘警觉地绕到墙后,发现一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,咽喉处一点剑痕,正是叶寒枝的手法。黑衣人手中握着一支吹箭,箭头发黑,显然淬了毒。

"看来想杀我的人不少。"宁无尘自语道。

"而且来头不小。"裴沉月从树上跳下,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,"这刺客是血手帮的人,江湖上最贵的杀手组织。"

宁无尘皱眉:"谁这么大手笔?"

"青铜令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。"裴沉月沉声道,"江湖传言,它是开启前朝秘宝的钥匙,得之可号令三十六派。"

宁无尘想起总督府密室中的档案:"十八云骑的覆灭与此有关?"

"或许更糟。"裴沉月望向渐暗的天色,"我打听到一个消息——十八年前,雁门镇曾发生过一场屠杀,全镇三百余人一夜之间消失无踪,只有镇外的荒地多了十八座无名碑。"

宁无尘心头一震:"十八云骑,十八座碑......"

"而屠杀发生的那晚,"裴沉月一字一顿,"有人看见云州总督的亲兵出现在雁门镇。"

夜色完全笼罩了城隍庙。宁无尘从怀中取出青铜令,月光下,"云骑"二字泛着诡异的青光。他突然意识到,自己手中握着的,可能是一个足以打败整个云州乃至江湖的秘密。

而师父用生命换来的"雁门血"三字,正是通往这个秘密的第一把钥匙。

第三章 血碑无声

晨雾笼罩着通往雁门镇的官道。宁无尘勒住马缰,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。三天前师父下葬后,他便与裴沉月踏上了前往雁门镇的路途。青铜令贴身藏在他胸前,隔着衣服传来冰凉的触感。

"前面就是断魂峡,过了峡谷再行半日就到雁门镇。"裴沉月指着前方两山之间的狭窄通道,"地势险要,小心埋伏。"

宁无尘点点头,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。自从离开云州城,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如影随形。师父临终写下的"雁门血"三字,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。

峡谷中雾气更浓,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。宁无尘忽然抬手示意停下,侧耳倾听。除了风声和偶尔的鸟鸣,峡谷中似乎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——金属轻微碰撞的声响。

"下马!"裴沉月低喝一声,同时从马背上翻滚而下。

几乎在同一瞬间,十余支弩箭从两侧岩壁破空而来。宁无尘的马匹惨嘶一声,倒地抽搐。他迅速躲到一块凸出的岩石后,拔刀出鞘。

"血手帮的箭上有毒!"裴沉月紧贴岩壁,短剑已在手,"至少十个人,上面五个,下面五个。"

宁无尘从岩石缝隙中窥视,果然看到岩壁上挂着几个黑衣人,正装填第二轮弩箭。地面上也有黑影在雾气中移动。

"我引开地面的人,你解决上面的。"宁无尘低声道,不等回应便纵身跃出,刀光如练,直扑最近的黑衣人。

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宁无尘会主动出击,仓促间举刀格挡。两刀相撞,火花四溅。宁无尘招式一变,刀锋贴着对方兵器下滑,直取手腕。黑衣人惨叫一声,兵刃落地。

岩壁上的弩箭手调转方向瞄准宁无尘,却听几声轻响,五人几乎同时从岩壁上栽下。裴沉月如灵猫般在岩壁间腾挪,手中短剑每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花。

最后一个弩箭手见势不妙,转身欲逃。裴沉月冷哼一声,剑尖在岩壁上一点,身形如箭射出,短剑精准刺入对方后心。

宁无尘这边也解决了三个黑衣人,剩下一个见同伴尽殁,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对准宁无尘。

"小心毒砂!"裴沉月惊呼。

宁无尘侧身闪避,却见那黑衣人手腕一抖,竹筒中喷出的并非毒砂,而是一团红色粉末。粉末在空中爆开,形成一片红雾。

"血影遁!"裴沉月剑光一闪,刺穿红雾,却已不见黑衣人踪影,"让他跑了。"

宁无尘咳嗽着挥散红雾:"血手帮为何对我们穷追不舍?"

"不是对我们,"裴沉月擦拭着短剑,"是对青铜令。血手帮是拿钱办事的杀手组织,背后一定有人指使。"

她弯腰检查尸体,从一人怀中摸出一块铜牌,上面刻着血色手印和几道纹路。

"血手帮的'追魂令'。"裴沉月眉头紧锁,"铜牌上的纹路代表赏金等级,三道纹......"她抬头看向宁无尘,"有人出三千两黄金买你的命。"

宁无尘苦笑:"我竟不知自己这么值钱。"

"不是你,"裴沉月将铜牌递给他,"是青铜令。你看背面。"

铜牌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青铜令图案,下方写着"死活不论"。

宁无尘心头一凛。血手帮不过是开胃菜,更大的危险恐怕还在雁门镇等着他们。

午后,两人徒步抵达雁门镇。镇子不大,清一色的灰瓦房子沿着主街排列,镇中央有口水井,几个妇人正在打水。见到陌生人进来,她们立刻停止交谈,警惕地打量着宁无尘和裴沉月。

"先找客栈住下。"宁无尘低声道,"然后去拜访镇长。"

"不必找了,"裴沉月指向街尾一栋稍大的宅院,"那里就是镇长家,也是镇上唯一的客栈。"

镇长姓吴,五十来岁,身材瘦削,眼睛小而亮,像两颗黑豆。见到两位陌生人,他脸上堆起笑容,眼角却纹丝不动。

"两位是......?"

"行商。"宁无尘亮出伪造的路引,"路过贵镇,想借宿一晚。"

吴镇长接过路引,眼睛却一直往宁无尘腰间瞟,似乎在寻找什么。看完路引,他笑容不减:"欢迎欢迎!正好有两间上房空着。小二,带客人去看看房间!"

一个瘦弱少年应声而出,领着两人穿过天井来到后院。房间虽简陋但还算干净。宁无尘放下行李,低声对裴沉月说:"这镇长不对劲。"

裴沉月点头:"他看你的眼神,像是在等什么人。"

安顿好后,宁无尘借口参观镇子,向小二打听当地风土人情。少年起初支支吾吾,在收到一块碎银后话才多起来。

"咱们雁门镇没啥特别的,就是产点铁矿。前些年还挺红火,后来......"小二突然压低声音,"后来出了事,矿洞都封了。"

"什么事?"宁无尘追问。

小二摇头不肯说,只是指了指镇北:"客官要是闲来无事,可以去北边的老君庙看看,那里......"话未说完,前院传来吴镇长的咳嗽声,小二立刻闭口,匆匆离去。

宁无尘与裴沉月对视一眼,决定去镇北一探究竟。

出了镇子往北,是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带。走了约莫二里地,前方出现一座破败的小庙,庙门上的匾额已经倾斜,"老君庙"三字模糊不清。

绕过庙宇,后面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住脚步——十八座石碑整齐排列在荒地上,每座碑都有一人高,碑上无字,却刻着与青铜令相似的纹路。

"无名碑......"裴沉月声音微微发颤。

宁无尘走近最近的一座石碑,伸手抚摸碑面。石头冰凉,触感粗糙,但当他手指划过某个特定位置时,却感到一丝异样。低头细看,那处石面比其他地方光滑许多,像是经常被人触摸。

"这些碑有人定期祭拜。"宁无尘断言,"但为何不刻名字?"

裴沉月绕着碑群走了一圈,突然在一座碑前跪下,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,倒出几粒青稞撒在碑前。

"你认识这座碑?"宁无尘走到她身旁。

裴沉月没有回答,但宁无尘注意到她的手指在碑面某个位置轻轻摩挲,那里有一个极浅的雁形凹痕,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。

回镇路上,两人都沉默不语。宁无尘脑中思绪万千:十八云骑、十八具尸体、十八座无名碑......师父的"雁门血"到底指向什么?裴沉月又为何对其中一座碑如此特别?

晚饭时,吴镇长热情地邀请两人同桌用餐。酒过三巡,宁无尘故作随意地问:"镇长,镇北那些石碑是......?"

吴镇长手中酒杯一晃,酒水洒在桌上:"客官怎么问起那个?不过是些无主荒坟,年头久了,早没人记得是谁了。"

"可我听说,十八年前雁门镇发生过一场大案?"宁无尘紧盯着镇长的眼睛。

吴镇长脸色骤变,酒杯"啪"地掉在地上:"谁...谁跟你说的?没有的事!我们雁门镇一向太平!"

裴沉月突然插话:"镇长可听说过'十八雁云骑'?"

吴镇长猛地站起,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:"两位到底是何人?"他声音发颤,"若是为那件事而来,恕不招待!小二,送客!"

宁无尘正要解释,裴沉月却按住他的手,轻轻摇头。

回到房间后,裴沉月悄声道:"今晚我去镇长书房看看,你留意其他动静。"

宁无尘本想反对,但看她神色坚决,只得点头:"小心。"

三更时分,裴沉月悄然出门。宁无尘等了片刻,也轻手轻脚跟上。镇长宅院一片漆黑,只有书房隐约透出灯光。

宁无尘屏息靠近,透过窗缝看到裴沉月正在翻看书架上的账册。突然,书架后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,裴沉月迅速躲到门后。

吴镇长鬼鬼祟祟地从暗门中走出,手里捧着一个木盒。他打开盒子,取出一块与青铜令相似的金属牌,只是颜色偏红。镇长摩挲着令牌,喃喃自语:"十八年了......该来的还是来了......"

裴沉月从阴影中现身:"吴镇长,久等了。"

吴镇长惊得差点摔了令牌:"你...你怎么在这里?"

"为了这个。"裴沉月指向血色令牌,"血云令,十八云骑副统领的信物。赵铁心死后,它应该在你这里。"

吴镇长面如死灰:"你...你是裴天星的......"

"妹妹。"裴沉月声音冰冷,"我哥哥是十八云骑最后一人,他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雁门镇。这些无名碑下埋的是什么?为什么其中一座上有我裴家的家纹?"

宁无尘在窗外听得心头一震。裴沉月竟是来寻找兄长的,而她兄长是十八云骑成员!

吴镇长颓然坐下:"裴姑娘,你兄长他......"

话未说完,一支弩箭破窗而入,正中吴镇长咽喉。宁无尘大喝一声"有刺客",踹门而入。又是血手帮的黑衣人,这次足有二十余人,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
裴沉月一把抓起血云令,短剑出鞘:"从后门走!"

两人且战且退,来到后院。黑衣人紧追不舍,眼看就要被包围,宁无尘突然发现墙角有个地窖入口。

"下去!"他推开裴沉月,挥刀挡住射来的弩箭。

两人钻入地窖,宁无尘刚要把门闩上,一柄长剑却从门缝刺入,险些划破他的喉咙。裴沉月眼疾手快,短剑一格,将长剑挡开。

地窖内漆黑一片,弥漫着草药和霉味。宁无尘摸出火折子点亮,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叶寒枝靠墙而坐,胸前包扎的布条渗出血迹,手中长剑正对着两人。

"是你?"宁无尘惊讶道。

叶寒枝也认出了他们,剑尖垂下:"追兵?"

"同路人。"裴沉月简短回答,耳朵贴在地窖门上听外面的动静,"血手帮的人在上面搜查。"

叶寒枝试图站起,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:"你们为何来雁门镇?"

"查十八云骑的事。"宁无尘直言不讳,"你呢?为何受伤躲在这里?"

叶寒枝沉默片刻:"和你们一样。只是比你们早到一步,遇到了'欢迎仪式'。"

裴沉月突然盯着叶寒枝:"你手臂上是什么?"

叶寒枝的袖子在打斗中撕裂,露出手臂上一个雁形烙印——与十八云骑尸体上的一模一样。

空气瞬间凝固。宁无尘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,裴沉月的短剑也微微抬起。

叶寒枝看着两人戒备的姿态,苦笑一声:"不必紧张。我确实是十八云骑的人,或者说......本该是。"他扯开衣领,露出完整的烙印,"这个印记本该在我十八岁时烙上,但在那之前,十八云骑就已经覆灭了。"

"你是替补成员?"裴沉月敏锐地问。

"暗卫。"叶寒枝纠正道,"每个云骑明面上有一名暗卫,作为后备和影子。我的主上是云骑统领宁雁回。"

宁无尘如遭雷击:"宁...雁回?"

叶寒枝看向他:"你不知道?宁雁回是你父亲。我以为赵铁心告诉过你。"

地窖内一片死寂。宁无尘脑中嗡嗡作响,他从小以为自己是个孤儿,被赵铁心收养,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竟与十八云骑有关。

裴沉月打破沉默:"所以你来雁门镇,是为了查宁雁回的死因?"

"也是为了保护他。"叶寒枝看向宁无尘,"这是我的职责,虽然迟了十八年。"

上方传来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声响,三人同时噤声。待声音远去,宁无尘才低声问:"十八年前这里发生了什么?为什么会有十八座无名碑?"

叶寒枝摇头:"我只知道十八云骑最后的任务在雁门镇,然后全军覆没。具体发生了什么,需要查证。"

裴沉月拿出从吴镇长那里夺来的血云令:"这个应该能提供些线索。"

三人凑近观察,血云令背面刻着几行小字:"血祭之日,雁门封矿。十八忠魂,永镇幽冥。"

"血祭......"宁无尘想起师父留下的"雁门血"三字,"难道十八云骑的死与某种血祭有关?"

裴沉月突然脸色煞白:"我哥哥......他最后来信说,发现了总督府的秘密,要去阻止一场大祸......"

叶寒枝神色凝重:"如果血祭真的存在,而十八云骑是为了阻止它而牺牲,那么......"

"那么血祭可能还未结束。"宁无尘接上他的话,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,"十八年后,有人想重启血祭。"

三人对视一眼,同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——青铜令的现世,血手帮的追杀,吴镇长被灭口,这一切都不是偶然。十八年前的阴谋,正在今日重现。

而他们手中握着的,或许是阻止这场阴谋的唯一钥匙。

第四章 营寨谜踪

黎明微光透过地窖缝隙渗入,宁无尘揉了揉酸痛的脖颈。三人轮流守夜,勉强休息了几个时辰。叶寒枝的伤势在裴沉月调配的草药下稳定了些,但脸色仍苍白如纸。

"血手帮的人应该撤了。"裴沉月贴着地窖门听了片刻,"吴镇长的尸体恐怕已经被发现。"

宁无尘握紧拳头。又一个线索断了。他转向叶寒枝:"你昨晚说我父亲是云骑统领宁雁回,还知道些什么?"

叶寒枝靠着墙缓缓坐直:"十八云骑不是普通的江湖组织。三十年前,江湖盟主发现了一个足以打败武林的秘密,于是从各派中挑选精英,组成秘密部队守护这个秘密。每代十八人,代代相传。"

"什么秘密?"裴沉月追问。

叶寒枝摇头:"只有统领和副统领知道全部。我作为暗卫,只负责保护宁统领的安全。"他看向宁无尘,"你出生那年,宁统领将你托付给赵铁心,自己带着十七名云骑执行最后一次任务。从此再无音讯。"

宁无尘胸口发闷。青铜令、血云令、十八具尸体、无名碑......一切线索都指向十八年前那个雨夜。

"血云令背面的'血祭'是什么意思?"宁无尘问。

叶寒枝面色凝重:"我只听说过传闻。每隔十八年,雁门山地脉中的某种力量会苏醒,需要以特殊方式镇压。十八云骑的任务可能与此有关。"

裴沉月突然从怀中取出一物:"这个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。"

宁无尘认出那是她在无名碑前撒青稞的那座碑上取下的东西——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金属片,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。

"这是......"

"我裴家的家徽。"裴沉月声音低沉,"哥哥失踪前留给我的,说如果他不回来,就去雁门镇找这座碑。"她翻转金属片,背面刻着几个小字:"营寨东北,石中有秘。"

三人对视一眼。云骑营寨,这可能是揭开谜团的关键。

"营寨在哪儿?"宁无尘问。

叶寒枝思索片刻:"应该在雁门山东北麓。当年云骑有个秘密据点在那里。"

"那就去营寨。"宁无尘站起身,"趁着天亮前离开镇子。"

三人小心摸出地窖。院子里静悄悄的,血手帮的人已经撤走,只有几处打斗痕迹和干涸的血迹显示昨晚的惨剧。吴镇长的尸体已被抬走,书房门大敞着,显然被彻底搜查过。

裴沉月快速检查了暗门后的密室,出来时摇了摇头:"被搬空了,什么都没留下。"

离开镇长家,三人避开大路,沿着山间小径向东北方向行进。叶寒枝伤势不轻,走了一段便脸色发白。宁无尘扶他在一块山石旁休息,裴沉月去附近寻找草药。

"你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?"叶寒枝突然问。

宁无尘摇头:"师父...赵铁心只说我是孤儿,父母死于匪患。"他苦笑,"现在想来,他教我武功时总说'这招是你父亲最拿手的',我却只当是鼓励。"

叶寒枝望向远处:"宁统领的'断岳刀法'名震江湖,你使刀的路数确实有他的影子。"

裴沉月回来时手里攥着几株草药,用石头捣碎后敷在叶寒枝伤口上:"暂时止血止痛,到了营寨再找更好的药。"

继续前行,山路越来越陡。正午时分,三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。前方树林中隐约可见残破的围墙和几座倒塌的瞭望塔。

"就是那里。"叶寒枝指着树林,"云骑营寨。"

穿过茂密的灌木,营寨的全貌逐渐清晰。木质围墙大多已经腐朽倒塌,中央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座石砌建筑的残骸。最显眼的是一座半坍塌的塔楼,塔顶的青铜铃铛在风中微微晃动,发出空洞的响声。

"小心机关。"叶寒枝提醒,"云骑营寨处处有防护。"

宁无尘走在最前,仔细观察地面和周围的痕迹。接近主建筑时,他忽然抬手示意停下:"这里有蹊跷。"

他指着地面几处几乎不可见的凹陷:"翻板陷阱,踩上去会掉进下面的尖桩。"

裴沉月点头赞许:"眼力不错。"她从附近找来几块石头,精准地扔在凹陷周围,触发机关。几块木板翻转,露出下方两丈深的陷阱,底部锈蚀的铁刺闪着寒光。

绕过陷阱,三人进入主建筑。内部比外观保存得好些,墙上挂着残破的旗帜和兵器架,一张长桌上积了厚厚的灰尘。宁无尘拂去灰尘,露出桌面上刻着的十八个名字——十八云骑的名册。

"宁雁回、赵铁心、裴天星......"宁无尘一个个念出名字,心跳加速。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名字以这种方式出现。

裴沉月颤抖的手指抚过"裴天星"三个字,眼眶发红。叶寒枝则沉默地看着最后一个名字——"叶凌风"。

"我父亲。"他轻声说,"上一代暗卫。"

宁无尘继续查看房间,在墙角发现一个暗格。打开后里面是一本残破的日志,封面上写着"云骑密录"。翻开第一页,只有简短的几行字:

"血祭将至,异象频现。总督府有异动,恐生变数。雁回决意率众前往雁门镇阻止,此行凶险,故留记于此。若有不测,后来者当知——十八云骑为护苍生而死,无怨无悔。"

日志后面几页被撕去,只留下残破的边角。

"这里还有东西。"裴沉月在书架后发现一道暗门。门上有十八个小型凹槽,排列成雁阵形状。

"需要钥匙。"叶寒枝观察后说,"很可能是云骑的令牌。"

宁无尘取出青铜令,裴沉月拿出血云令。两人将令牌放入对应的凹槽,正好契合。叶寒枝摇头:"还缺十六块。"

裴沉月思索片刻,取出从无名碑带回的裴家家徽:"试试这个。"她将家徽放入另一个凹槽,严丝合缝。

机关启动的声音传来,暗门缓缓打开。三人刚踏入,身后的门就自动关闭。黑暗中,宁无尘点燃火折子,照亮了一条向下的阶梯。

"小心脚下。"宁无尘提醒道,"阶梯上有标记。"

果然,每隔几级台阶就有一个小小的雁形刻痕。宁无尘发现只有踩在有刻痕的台阶上才安全,其他台阶会触发机关。他领头小心下行,裴沉月和叶寒枝紧随其后。

阶梯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,中央立着一块石碑,上面刻着十八云骑的完整名册和简略生平。石碑周围的地面上有十八个小型石柱,每个柱顶都有一个凹槽。

"令牌放置处。"叶寒枝说,"看来需要集齐十八块令牌才能激活某种机关。"

宁无尘绕着石碑查看,突然注意到石碑背面刻着一幅地图:"这是......雁门山地脉图?"

地图上标注了几个红点,连成一个特殊的图案,中心点正是他们所在的营寨位置。一条虚线从营寨延伸至雁门山深处的一个标记处,旁边写着"封魔台"三字。

"血祭......封魔......"裴沉月喃喃自语,"难道十八云骑守护的秘密与镇压邪魔有关?"

突然,石室一角传来石块移动的声音。宁无尘迅速转身,看到一块墙壁正在缓缓移开。

"不好!有人触发了外部机关!"叶寒枝拔剑在手。

墙壁完全打开,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通道。静默几秒后,一个黑影闪电般扑出,直取宁无尘咽喉!

宁无尘侧身避过,刀已出鞘。黑影落地转身,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子,双眼泛着诡异的红光。

"机关兽!"叶寒枝惊呼,"云骑的守护机关!"

黑豹再次扑来,宁无尘挥刀迎击,刀刃砍在豹身上却只迸出火花——这畜生竟是金属铸造的!裴沉月从侧面一剑刺向豹眼,黑豹灵活闪避,长尾横扫,将她逼退数步。

叶寒枝忍着伤痛加入战团,三人合力才勉强牵制住机关兽。宁无尘注意到黑豹每次攻击前,胸口都会闪过一道红光。

"它的弱点在胸口!"宁无尘大喊,"同时攻击!"

当黑豹再次扑来时,三人同时出手。宁无尘的刀、裴沉月的剑、叶寒枝的掌力一齐击中黑豹胸口同一位置。金属碎裂声响起,黑豹僵在原地,眼中的红光渐渐熄灭。

"好险......"裴沉月喘着气,"云骑的机关术果然厉害。"

宁无尘正欲说话,突然耳朵一动:"有人来了!"

通道中传来脚步声,不止一人。三人迅速隐蔽在石碑后。几个呼吸后,五个黑衣人走入石室,为首者检查了一下瘫痪的机关兽。

"刚被破坏不久,人肯定还在附近。"黑衣人声音沙哑,"搜!"

宁无尘屏住呼吸,认出这些人与血手帮的装束不同,青衣短打,腰间挂着玄天宗的令牌。他们为何对云骑营寨感兴趣?

黑衣人分散搜索,其中一人径直向石碑后走来。宁无尘握紧刀柄,准备突袭。就在此时,石室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惨叫——一个黑衣人触发了地面机关,被突然弹出的铁矛刺穿大腿。

趁乱中,叶寒枝低声道:"跟我来!"他领着两人沿墙边潜行,钻入一条隐蔽的通道。

通道狭窄曲折,走了约莫半刻钟才重见天日。出口隐藏在营寨后方的一片灌木丛中。三人不敢停留,迅速离开营寨范围,躲进附近的一个山洞。

"玄天宗的人怎么会找到营寨?"宁无尘拍去身上的尘土。

叶寒枝面色凝重:"除非他们手中有云骑令牌。玄天宗宗主当年与宁统领交好,或许......"

"不对。"裴沉月打断他,"我在石碑上看到,玄天宗上一代宗主林远图的名字旁边有个特殊标记,像是后来添加的。"

宁无尘回忆道:"是个红色的'x'?"

"嗯。其他十七个名字都没有这个标记。"

叶寒枝猛地坐直:"叛徒!林远图是当年背叛云骑的内鬼!"

洞内一时寂静。宁无尘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:"如果玄天宗与当年的背叛有关,而现在他们又在寻找云骑营寨......"

"血祭。"裴沉月声音颤抖,"他们想重启血祭。"

宁无尘想起日志上的话,心头一紧:"必须阻止他们。但我们现在连血祭具体是什么都不清楚。"

"封魔台。"叶寒枝指着从石碑上抄录的地图,"关键在那里。按地图所示,应该在雁门山主峰背面。"

天色已晚,三人决定在山洞过夜,明日一早前往封魔台。裴沉月用随身带的干粮做了简单的粥,叶寒枝服药后沉沉睡去。

宁无尘坐在洞口守夜,望着远处营寨的方向。月光下,他仿佛看到十八个身影列队而立,为首的男子转身望来,面容模糊却让他心头一颤——那是从未谋面的父亲吗?

"睡不着?"裴沉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她递来一碗热粥,"喝点吧。"

宁无尘接过碗,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,又迅速分开。裴沉月在他身旁坐下,月光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线条。

"今天在石碑上看到你哥哥的名字......"宁无尘轻声说。

裴沉月沉默片刻:"我十岁那年,哥哥被选入十八云骑。他本可以拒绝,但当时有邪教中人盯上了我的特殊体质,哥哥为保护我,才加入云骑换取庇护。"她苦笑,"讽刺的是,他走后第三年,我还是被发现了。若非师父相救,我早已......"

她没有说完,但宁无尘看到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一个旧伤疤。

"你师父是?"

"浣花剑派前任掌门,已故的柳青霜。"裴沉月眼中闪过哀伤,"她临终前告诉我,哥哥可能已经死了,但死因蹊跷。如果我想知道真相,就去雁门镇找那座无名碑。"

宁无尘想起她在碑前撒青稞的画面:"所以你一直在寻找哥哥的下落。"

"嗯。"裴沉月声音几不可闻,"现在终于确认了......"她的肩膀微微颤抖。

宁无尘不知哪来的勇气,轻轻握住她的手:"我们会查明真相,为你哥哥,也为我父亲,为所有十八云骑讨一个公道。"

裴沉月没有抽回手,月光下,宁无尘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。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,直到篝火渐渐熄灭。

天蒙蒙亮时,一声异响惊醒了浅眠的宁无尘。他警觉地抓起刀,看到洞口站着一个黑影——不是叶寒枝,也不是裴沉月。

黑影缓缓走近,月光照出一张陌生的面孔。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,面容憔悴却目光如电,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。

"你们不该来这里。"男子声音沙哑,"尤其是你,宁雁回的儿子。"

宁无尘全身绷紧:"你是谁?"

男子没有回答,而是看向醒来的叶寒枝:"小叶,长大了。"

叶寒枝如遭雷击,瞪大眼睛:"裴...裴大哥?"

裴沉月猛地坐起,难以置信地望着男子:"哥...哥哥?"

男子——裴天星——脸上闪过一丝痛苦:"沉月,你不该卷入这件事。"他突然转身,"有人来了,跟我走!"

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,玄天宗的人追来了。宁无尘迅速摇醒叶寒枝,三人跟着裴天星冲出山洞,钻入茂密的山林。

奔跑中,宁无尘有无数问题想问,但此刻逃命要紧。裴天星对地形极为熟悉,领着他们甩开追兵,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涧。

确认安全后,裴沉月再也忍不住,扑上去抱住裴天星:"你还活着!为什么不来找我?为什么......"

裴天星轻拍妹妹的背,眼中满是复杂情绪:"我有不得已的苦衷。"他看向宁无尘和叶寒枝,"你们带着青铜令和血云令,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。"

"血祭是怎么回事?"宁无尘直截了当地问,"十八云骑为何覆灭?我父亲是怎么死的?"

裴天星面色一沉:"血祭是......"

话音未落,一道寒光从暗处射来,直取裴天星咽喉!

第五章 青峰疑云

暗器破空的尖啸声还在耳边回荡,宁无尘已经扑向裴天星。但还是迟了——那枚淬毒的柳叶镖深深扎入裴天星的脖颈。裴天星踉跄后退,手指颤抖着指向密林深处:"青...峰..."

裴沉月尖叫一声接住哥哥倒下的身体,叶寒枝则如离弦之箭冲向暗器来源处。宁无尘蹲下身,看到裴天星的嘴唇迅速泛紫,瞳孔开始扩散。

"毒!"宁无尘撕下衣角扎紧裴天星颈部上方,但黑血已经顺着血管蔓延。裴天星抓住妹妹的手,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,最终在裴沉月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。

叶寒枝返回时脸色阴沉:"跑了。轻功极好,应该是青峰派的'踏雪无痕'。"

裴沉月抱着哥哥的尸体一动不动,泪水无声滑落。宁无尘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,只能默默站在一旁。叶寒枝轻叹一声,开始检查裴天星的随身物品。

"他这些年应该一直藏在雁门山附近。"叶寒枝从裴天星怀中摸出一张地图和几枚铜钱,"地图上有标记,是青峰派的位置。"

宁无尘接过地图,看到青峰派所在的山峰被画了个红圈,旁边标注着"林远图"三字。

"玄天宗前任宗主?"宁无尘疑惑道,"为什么标记在青峰派的地图上?"

叶寒枝思索片刻:"除非林远图没死,或者......他的传人在青峰派。"

裴沉月突然抬头,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:"青峰派......我要他们血债血偿。"

宁无尘按住她颤抖的肩膀:"我们会查清真相,但现在必须冷静。敌在暗我在明,莽撞只会重蹈覆辙。"

裴沉月甩开他的手,但眼中的疯狂渐渐平息。她轻轻合上哥哥的眼睛,从自己发间取下一根青色发带,系在裴天星手腕上:"裴家的传统,逝者需带着亲人的信物上路,来世才能再相聚。"

三人简单掩埋了裴天星,用石块垒了个小坟。裴沉月在坟前跪了许久,最终咬牙站起:"走吧,去青峰派。"

青峰派位于雁门山东北五十里的青峰山上,以轻功和剑法闻名江湖。三人日夜兼程,两日后抵达山脚下的小镇。镇子不大,却异常繁华,街上随处可见身着青衫、背负长剑的弟子。

"先打听消息。"宁无尘压低斗笠,"找家客栈住下。"

他们选了家名为"听松"的客栈,要了两间房。安顿好后,叶寒枝去镇上买药换伤布,宁无尘和裴沉月则在大堂用饭,顺便探听风声。

"听说了吗?下月初三,各派要在青峰派召开盟会。"邻桌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对同伴说,"据说是为了商讨对付最近猖獗的血手帮。"

同伴嗤笑:"血手帮算什么?我听说啊,是为了十八云骑的事。"

宁无尘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。裴沉月低着头,耳朵却竖了起来。

"十八云骑?那不是十几年前的传说吗?"

"嘿,前几天雁门镇出了怪事,十八具不腐的尸体,还有传说中的青铜令......"

商人正要追问,客栈门口突然一阵骚动。几个青峰派弟子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。男子约莫四十出头,面容儒雅,三缕长须,腰间悬着一柄青玉剑鞘的长剑。

"是青峰派掌门程青峰。"裴沉月低声道,"江湖人称'青玉剑',剑法出神入化。"

程青峰环视大堂,目光在宁无尘这桌停留了一瞬,随即走向预留的雅座。弟子们恭敬地奉上茶点,掌柜亲自上前伺候。

"程掌门今日怎么有空下山?"掌柜赔笑问道。

程青峰轻抚长须:"明日有贵客到访,需准备些山外的新鲜食材。"他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"另外,近日山上有贼人出没,诸位若见可疑人物,务必报知我派。"

掌柜连连称是。宁无尘和裴沉月对视一眼,低头继续用餐,却感到有几道目光不时扫过他们。

回到客房,叶寒枝已经回来,正在检查买来的药材:"青峰派加强了戒备,山下多了不少巡逻弟子。"

"程青峰刚才来客栈了,似乎在找什么人。"宁无尘关上窗户,"我总觉得他知道我们来了。"

裴沉月冷笑:"做贼心虚。若他与林远图有勾结,又派人暗杀我哥哥,自然会防备报复。"

"今晚我去探探青峰派。"叶寒枝提议,"你们在客栈等消息。"

宁无尘摇头:"太危险。你伤势未愈,还是我去。"

"我去。"裴沉月斩钉截铁,"我轻功比你们都好,而且......"她顿了顿,"我认得林远图的笔迹。若他们真有勾结,必会留下书信往来。"

争论一番后,三人决定由裴沉月夜探青峰派,宁无尘和叶寒枝在山下接应。天黑后,裴沉月换上一身夜行衣,蒙上面巾,悄然离去。
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。宁无尘在房中踱步,叶寒枝则静坐调息。约莫三更时分,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——是他们约定的警报信号。

宁无尘和叶寒枝立刻抓起兵器冲出客栈。镇外的树林中,几个青峰派弟子正在围攻一个黑影。月光下,裴沉月的短剑如银蛇飞舞,但对方人多势众,她已落了下风。

"救人!"宁无尘拔刀冲入战团。叶寒枝虽然伤势未愈,剑法却依然凌厉,瞬间刺倒两名弟子。

"有同伙!"青峰派弟子大喊,"发信号!"

一支响箭冲天而起,在夜空中炸开一朵青色烟花。更多的脚步声从镇上传来,宁无尘知道必须速战速决。他使出师父传授的"断岳刀法",刀光如瀑,逼退面前三人。

"走!"裴沉月趁机突围,四人迅速向山林深处撤退。

青峰派弟子紧追不舍,不断有暗器从背后射来。叶寒枝殿后,长剑舞成一片光幕,挡下大部分暗器,但仍有一枚飞镖擦过他的手臂。

逃入密林深处后,追兵的声响渐渐远去。四人躲进一个山洞,宁无尘点燃火折子,这才发现叶寒枝脸色惨白——飞镖上有毒!

"忍一下。"裴沉月迅速撕开叶寒枝的衣袖,露出发黑的伤口。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,倒出些粉末敷在伤口上,叶寒枝闷哼一声,额头渗出冷汗。

"找到什么了?"宁无尘一边警戒洞口一边问。

裴沉月咬牙道:"程青峰的书房有封密信,署名'远图'。信中提到'血祭将至,旧事重演',还说'十八之数已齐,只待盟会之日'。"

"林远图果然没死!"叶寒枝忍着痛说,"或者......"

"或者是有人冒用他的名字。"宁无尘接过话头,"信中还说了什么?"

裴沉月摇头:"我刚看到这里就被发现了。程青峰的武功比传闻中高得多,我险些着了他的道。"

洞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,宁无尘立刻熄灭火折子。四人屏息静气,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。突然,一道剑光刺入洞内,宁无尘挥刀格挡,火星四溅。

"出来吧,逃不掉的。"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。

宁无尘示意其他人退后,自己缓步走出山洞。月光下,十余名青峰派弟子持剑而立,为首的正是程青峰。他手中青玉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面容却出奇地平静。

"宁捕快,久仰。"程青峰微微颔首,"或者我该称你为宁雁回之子?"

宁无尘心头一震,表面却不动声色:"程掌门认错人了。在下只是路过商旅,不知为何遭贵派追杀。"

程青峰轻笑:"明人不说暗话。你身边那位姑娘夜闯我书房,盗看机密,按江湖规矩,当断一手。"

裴沉月从洞中走出,短剑在手:"程青峰,你与林远图勾结,暗害我兄长裴天星,今日我要讨个公道!"

"裴天星?"程青峰挑眉,"原来你是'叛徒'的妹妹。难怪会与宁雁回的儿子混在一起。"

"叛徒?"宁无尘冷笑,"谁是真正的叛徒,程掌门心知肚明。"

程青峰不再多言,青玉剑缓缓抬起:"拿下他们。留活口。"

十几名弟子同时出手,剑光如网罩向四人。宁无尘刀法大开大合,勉强挡住正面攻势;裴沉月身形灵动,短剑专挑敌人手腕刺去;叶寒枝虽中毒伤,剑法依然精妙,护住两人侧翼。

激战中,一名弟子突然撒出一把石灰粉。宁无尘闭眼急退,仍被迷了视线。裴沉月见状,短剑如电刺向那弟子咽喉,却被程青峰一剑格开。

"浣花剑法?"程青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"你是柳青霜的徒弟?"

裴沉月不答,剑招愈发凌厉。程青峰却如闲庭信步,青玉剑每次轻描淡写地一挥,便化解她的攻势。数招过后,程青峰突然变招,剑尖一挑,精准挑落裴沉月的面巾。

月光下,裴沉月的面容完全暴露。程青峰愣了一下,随即大笑:"果然是你!十年前让你逃了,今日定要斩草除根!"

宁无尘勉强恢复视力,见状大喝一声冲上前去,刀光如练直取程青峰。程青峰冷哼一声,青玉剑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弧,宁无尘只觉一股巨力传来,刀几乎脱手。

"断岳刀法?"程青峰眼中闪过异色,"赵铁心那老东西倒是把看家本领都教给你了。"

叶寒枝突然从侧面刺来一剑,程青峰闪身避过,反手一掌拍在叶寒枝胸口。叶寒枝喷出一口鲜血,踉跄后退。

"走!"叶寒枝咬牙喊道,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球砸向地面。浓烟瞬间弥漫开来,遮蔽了视线。

宁无尘抓住机会,拉着裴沉月就往山林深处逃。身后传来程青峰的怒喝和弟子的咳嗽声,但很快就有暗器破空而来。

"小心!"宁无尘推开裴沉月,自己却被一支箭射中左肩。剧痛让他差点跪倒,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继续奔跑。

不知跑了多久,身后的追兵声渐渐消失。三人躲进一个隐蔽的山缝,宁无尘终于支撑不住,靠着石壁滑坐在地。箭矢深深扎入肩胛,鲜血已经浸透半边衣衫。

裴沉月跪在他面前,眼中满是自责:"忍着点。"她一手按住宁无尘的肩膀,一手猛地拔出箭矢。

宁无尘闷哼一声,眼前发黑。朦胧中,他感觉裴沉月撕开他的衣服,清凉的药粉撒在伤口上,然后是布条紧紧包扎的触感。

"箭上......有毒吗?"宁无尘咬牙问道。

裴沉月检查箭尖,摇头:"没有,算你走运。"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"为什么要替我挡箭?"

宁无尘勉强一笑:"本能反应......"

叶寒枝靠在另一边,气息微弱:"程青峰的武功......不对劲。他的内力......带着玄天宗的'寒玉诀'特征......"

"什么?"宁无尘强打精神,"青峰派和玄天宗功法迥异,他怎么会......"

"除非......"叶寒枝咳嗽几声,"他根本不是程青峰......或者......他学了林远图的武功......"

裴沉月为两人处理完伤口,疲惫地坐下:"我在书房还看到一份名单,上面有十八个名字,都是各派年轻弟子,最后一个被划掉了。"

"血祭需要十八人......"宁无尘想起裴天星的话,"但为什么是年轻弟子?"

叶寒枝突然睁大眼睛:"我明白了!血祭不是杀人,而是......"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,"而是抽取生魂!年轻弟子精气最旺......"

山洞内一时寂静。宁无尘肩上的伤火辣辣地痛,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叶寒枝的推测。如果血祭需要十八个生魂,而盟会即将召开......

"我们必须阻止盟会。"宁无尘挣扎着坐直,"但凭我们三人,如何对抗整个青峰派?"

裴沉月沉默片刻,突然说道:"盟会不只青峰派一家,各派都会派人参加。如果我们能揭露真相......"

"证据呢?"叶寒枝反问,"谁会相信几个无名小卒的话,对抗一派之主?"

宁无尘思索着:"程青峰说'十八之数已齐',意味着他还差一个。如果我们能找出这个人......"

"或者成为这个人。"裴沉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"引蛇出洞。"

叶寒枝摇头:"太危险。何况你现在身份暴露,根本无法接近。"

宁无尘突然想起什么:"等等,名单上被划掉的名字......会不会就是替代者?"

三人对视一眼,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——程青峰或许已经找到了最后一个祭品,而盟会就是血祭的时机!

"我们必须混入盟会。"宁无尘下定决心,"叶兄伤势太重,留下养伤。我和裴姑娘伪装成参会弟子,见机行事。"

叶寒枝想要反对,但一阵咳嗽让他说不出话来。裴沉月为他换了药,轻声道:"他说得对,你需要休息。"

夜深了,叶寒枝因药力昏睡过去。宁无尘和裴沉月守在洞口,望着远处的青峰山轮廓。

"十年前......"裴沉月突然开口,"程青峰说的'十年前让你逃了'是什么意思?"

宁无尘转头看她。月光下,裴沉月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,眼中却藏着深深的痛苦。

"我十岁那年,哥哥刚加入十八云骑不久。一群黑衣人夜袭我家,杀了父母和仆人,要抓我。"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"我躲在井里一天一夜,直到柳师父路过救了我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些人是冲我的特殊体质来的。"

"什么体质?"

裴沉月摇头:"师父从未明说,只说我的血有些特殊,邪教中人视为至宝。"她苦笑,"讽刺的是,哥哥为保护我加入云骑,却因此卷入更大的阴谋。"

宁无尘轻轻握住她的手:"我们会查清真相,为所有无辜者讨回公道。"

裴沉月没有抽回手,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,听夜风掠过山林的声响。明日将是一场恶战,但此刻,在这狭小的山洞中,他们找到了片刻的安宁。

第六章 盟会惊变

青峰山巅,云雾缭绕。三十年一度的江湖盟会如期举行,各派旗帜在山风中猎猎作响。宁无尘紧了紧身上的青色弟子服,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。这套衣服是从昨日击倒的青峰派弟子身上扒下来的,勉强合身。

"放松点,你僵硬得像根木头。"裴沉月低声提醒。她扮作青峰派女弟子,一袭青衣,长发束起,脸上还刻意抹了些灰土遮掩容貌。

叶寒枝因伤势过重留在山下接应,只有他们两人混入盟会。宁无尘深吸一口气,学着其他弟子的样子,垂首站在队伍末尾。

广场中央搭起高台,各派掌门依次入入座。宁无尘一眼认出坐在首位的"程青峰",昨日交手时的凌厉剑气仿佛又刺在皮肤上。旁边是玄天宗宗主莫天机,一袭黑袍,面容阴鸷;再旁边是铁衣门门主石铁心,壮硕如熊,双目如电。

"盟会开始!"司仪高喊,"第一项,议血手帮肆虐江湖之事!"

各派代表纷纷发言,宁无尘却注意到莫天机与程青峰频繁交换眼神。当话题转到雁门镇发现的十八具尸体时,会场气氛骤然紧张。

"十八云骑的尸体现世,绝非偶然。"铁衣门石铁心声如洪钟,"当年他们突然消失,如今又突然出现,其中必有蹊跷!"

莫天机冷笑:"石门主何必装糊涂?谁不知道十八云骑当年背叛江湖,私吞秘宝,最终自食恶果?"

"放屁!"一个白发老者拍案而起,宁无尘认出他是浣花剑派长老柳残阳,"我派前任掌门柳青霜曾为云骑中人,她临终前明确说过,十八云骑是为阻止一场大祸而牺牲!"

程青峰抬手制止争吵:"诸位,过去的事暂且不提。今日盟会,是为商讨当下要务。"他环视全场,"据可靠消息,血手帮已投靠西域魔教,意图在雁门山开启血祭,唤醒上古邪魔。我提议各派联手,剿灭血手帮,永绝后患!"

宁无尘与裴沉月交换了一个眼神。这分明是颠倒黑白!血手帮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,真正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在这高台上。

"我去探探莫天机的底。"裴沉月耳语道,"你盯着程青峰。"

宁无尘刚要反对,裴沉月已悄然离队。他只好按原计划,装作端茶倒水的杂役弟子,靠近高台。

程青峰正与几位掌门低声交谈,宁无尘借倒茶之机,隐约听到"十八之数已齐""月圆之夜"等只言片语。突然,程青峰的目光如电射来,宁无尘连忙低头退下。

另一边,裴沉月成功混入玄天宗弟子行列。玄天宗弟子皆穿黑袍,她临时找来的衣服不太合身,但夜色渐浓,倒也不显突兀。

盟会议程过半,莫天机起身离席,向后方树林走去。裴沉月悄悄跟上,宁无尘见状也迂回靠近。

树林深处有座凉亭,莫天机与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会面。宁无尘借着月光认出,那人竟是云州总督李崇义!

"一切就绪。"莫天机声音低沉,"十八名弟子已选定,只待明晚月圆。"

李总督点头:"封魔台那边如何?"

"程青峰已安排妥当。只是......"莫天机迟疑道,"青铜令和血云令尚未找到,仪式恐怕......"

"无妨。"李总督冷笑,"有那女孩就够了。她的血可以替代令牌的力量。"

裴沉月躲在树后,闻言浑身一颤。宁无尘悄悄靠近她,轻按她的肩膀示意冷静。

"裴天星的妹妹必须抓到。"莫天机继续道,"她继承了裴家的'玄阴之体',是启动血祭的关键。"

宁无尘感到裴沉月的呼吸变得急促。他轻轻摇头,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。

两人正准备撤离,裴沉月却不慎踩断一根树枝。"咔嚓"一声脆响,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。

"谁?"莫天机厉喝。

宁无尘拉起裴沉月就跑。身后传来莫天机的怒喝和急促的脚步声。两人钻入密林,借着夜色掩护,七拐八绕甩开追兵,躲进一处山坳。

"他们在说我的血......"裴沉月声音颤抖,"这就是他们一直追杀我的原因?"

宁无尘点头:"看来你的体质与血祭有关。我们必须阻止明晚的仪式。"

"但凭我们两人......"

"先找到叶寒枝,再想办法。"宁无尘安慰道。

两人正欲下山,前方突然亮起火把。十几个玄天宗弟子拦住去路,为首的正是莫天机的大弟子冷无情。

"搜!那奸细跑不远!"冷无情厉声道。

宁无尘拉着裴沉月躲到一块巨石后。追兵越来越近,眼看就要被发现,裴沉月突然说:"分开走。我去引开他们,你下山找叶寒枝。"

"不行!太危险!"

"没时间争论了!"裴沉月坚决道,"我的轻功比你好,更容易脱身。记住,明晚月圆前在封魔台会合!"

不等宁无尘反对,她已纵身跃出,故意暴露身形向另一方向跑去。

"在那里!追!"玄天宗弟子大喊着追去。

宁无尘咬牙隐忍,等追兵远去才悄然下山。他必须尽快找到叶寒枝,然后去救裴沉月。

山下的接应点却空无一人。叶寒枝留下的暗号指向镇外的一座破庙。宁无尘赶到时,庙内漆黑一片,只有月光透过破窗洒落斑驳光影。

"叶兄?"宁无尘低声呼唤。

没有回应。宁无尘警觉地握紧刀柄,缓步走入庙内。突然,一道黑影从梁上飘落,宁无尘挥刀便砍,对方却轻巧避开。

"宁捕快,久等了。"黑影开口,声音沙哑。

宁无尘一愣:"你不是叶寒枝。你是谁?"

黑影缓缓走出月光,揭开面巾——一张宁无尘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——裴天星!

"你......"宁无尘震惊得说不出话,"你不是死了吗?我亲眼看着你......"

裴天星面色苍白如纸,脖颈处还留着暗色的毒镖伤痕:"死过一次的人,没那么容易再死。"

"裴沉月说你死了,我们还埋葬了你......"

"那不是我。"裴天星冷笑,"是我安排的替身。我若不'死',怎能引蛇出洞?"

宁无尘脑中一片混乱。如果眼前这人真是裴天星,那么他为何要假死?裴沉月知道吗?

"我没时间解释太多。"裴天星逼近一步,"你必须远离我妹妹,越远越好。"

"什么?"宁无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"裴沉月一直在找你,她......"

"她才是血祭的关键!"裴天星厉声道,"十八年前,十八云骑牺牲自己封印的邪魔,需要'玄阴之体'的血才能解封。而我妹妹,就是这一代的'玄阴之体'!"

宁无尘如遭雷击:"不可能......她明明是被追杀的目标......"

"因为莫天机他们需要活捉她!"裴天星抓住宁无尘的肩膀,"听着,我潜伏多年,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——血祭需要两个条件:十八个生魂,和一个玄阴之体的活人祭品。我妹妹一旦靠近封魔台,体内的血脉就会自动响应封印的力量,成为开启血祭的钥匙!"

宁无尘想起李总督说的"那女孩就够了",心中一片冰凉。

"那现在怎么办?她已经被玄天宗的人追捕......"

裴天星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:"这是封魔台的密道图。明晚月圆前,我会设法引开守卫,你从密道进入,救出叶寒枝。"

"叶寒枝被抓了?"

"嗯。"裴天星点头,"他伤势过重,被巡逻弟子发现。现在被关在封魔台下的地牢里。"

宁无尘接过地图,突然想到一个问题:"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裴沉月真相?让她远离封魔台?"

裴天星眼中闪过一丝痛苦:"因为她体内的血脉已经被激活。一旦知道真相,血脉力量会控制她的神智,自动前往封魔台完成仪式。这是玄阴之体的诅咒。"

宁无尘想起裴沉月偶尔表现出的异常——她超乎常人的恢复力,对某些事物的特殊感应,还有那些她自己都说不清来历的武功招式......

"我该怎么做?"宁无尘沉声问。

"救出叶寒枝,然后......"裴天星犹豫片刻,"如果无法阻止我妹妹接近封魔台,你可能需要......杀了她。"

"什么?"宁无尘猛地后退,"不可能!"

"比起让邪魔现世,生灵涂炭,一个人的性命算什么?"裴天星厉声道,"十八云骑当年就是这么选择的!"

宁无尘想起那十八具年轻尸体围成守护阵型的场景,心如刀绞。难道历史真要重演?而且是以更残酷的方式?

"还有别的办法。"宁无尘坚定地说,"一定有。"

裴天星深深看了他一眼:"希望你是对的。但我提醒你,当邪魔的力量开始苏醒,我妹妹将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裴沉月。她会变成......另一个存在。"

远处传来号角声,裴天星警觉地回头:"我得走了。记住,月圆前到封魔台,救出叶寒枝。然后......做你必须做的事。"

话音未落,裴天星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。宁无尘站在原地,手中地图重若千钧。裴天星的话像一把刀插在心头,但他无法相信裴沉月会成为祸世的源头。

她明明那么努力地寻找兄长,那么执着地追寻真相,那么勇敢地对抗强敌......这样的裴沉月,怎么可能自愿成为邪魔的载体?

除非......除非她根本无从选择。

宁无尘握紧地图,下定决心。无论如何,他都要救出裴沉月,哪怕与全世界为敌。

第七章 血月将临

黎明前的寒意渗入骨髓。宁无尘蹲在破庙的角落里,借着微弱的晨光研究裴天星给的地图。封魔台的密道错综复杂,像是某种古老阵法的一部分。地图边缘还标注着几行小字:"月圆之夜,血祭重启。十八生魂,玄阴为钥。"

"玄阴为钥......"宁无尘喃喃自语。裴天星说裴沉月是玄阴之体,是开启血祭的钥匙。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。若真如此,为何裴沉月这些年安然无恙?为何血祭非要等到现在?

他收起地图,决定先去雁门镇查查资料。裴天星的话不能全信,但也不能不信。他需要更多证据。

清晨的雁门镇笼罩在薄雾中。宁无尘压低斗笠,避开巡逻的官兵,直奔镇上的老书铺。店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,据说在镇上住了六十多年。

"老丈,我想查查十八年前雁门镇的县志。"宁无尘放下一块碎银。

老者眯起眼睛打量他:"年轻人为何对陈年旧事感兴趣?"

"家父曾在雁门镇驻守,想了解些当年的事。"

老者摇头晃脑地去了后屋,半晌捧出一本泛黄的册子:"十八年前的记录不全,那年......出了些事。"

宁无尘翻开册子,很快找到了线索。建武三年秋,雁门镇外发生山崩,总督府派兵封锁了矿区。同年冬月,镇上三百余人集体搬迁,具体原因未载。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则简短的记录:"浣花剑派弟子裴天星携妹至雁门,托于吴镇长照料。其妹体弱多病,有异象。"

"异象?"宁无尘指着这个词问道。

老者凑近看了看,压低声音:"那女娃儿据说招邪。夜里会发光,伤口愈合极快。当时闹得沸沸扬扬,有邪教中人要抓她祭祀,她哥哥才带她躲到雁门镇来。"

宁无尘心头一震:"后来呢?"

"后来她哥哥加入了什么秘密组织,再后来......"老者突然噤声,警惕地看了看四周,"那女娃儿失踪了,说是被个道姑救走了。她哥哥也再没出现过。"

宁无尘又翻了几页,找到一条更关键的记录:"建武五年夏,总督府密令,封锁雁门山矿区,禁民间私采。同月,十八云骑入山,未归。"

合上册子,宁无尘思绪万千。裴沉月确实有特殊体质,但并非自愿成为祭品。她兄长加入云骑是为了保护她,而云骑的覆灭很可能与此有关。

离开书铺,宁无尘决定去封魔台附近探查。刚出镇子,一阵心悸突然袭来。他本能地侧身,一支箭擦着脸颊飞过,深深钉入身后树干。

"宁捕快,久等了。"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林间传来。

五个黑衣人缓步走出,为首的正是玄天宗大弟子冷无情。他手持一柄漆黑长剑,剑身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
"我师妹呢?"宁无尘沉声问,手已按在刀柄上。

冷无情冷笑:"那个玄阴之体?放心,宗主待她如贵宾。毕竟......"他故意拖长音调,"明晚的仪式缺她不可。"

宁无尘心中一沉。裴沉月果然被抓了。

"让开,我没时间跟你纠缠。"

"恐怕由不得你。"冷无情剑尖一指,"宗主有令,带你去见他。死活不论。"

话音未落,五把剑同时出鞘,从不同角度刺向宁无尘。宁无尘刀光如练,格开最先到达的两剑,侧身避过第三剑,却被第四剑划破左臂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,染红袖口。

"就这点本事,也敢与玄天宗为敌?"冷无情讥讽道,"你那小情人还指望你去救她呢!"

宁无尘不答,刀法突变,使出师父传授的"断岳三式"。第一式"断流"逼退左右敌人;第二式"裂石"直取冷无情咽喉;第三式"分海"横扫,将五人同时逼退数步。

冷无情脸色微变:"断岳刀法?你是宁雁回的什么人?"

宁无尘心头一震。这是第二次有人将他与宁雁回联系起来。

"看来你知道的不少。"宁无尘虚晃一刀,转身就跑。他需要甩开这些人,去救裴沉月。

冷无情怒喝一声,带人紧追不舍。宁无尘专挑崎岖山路走,借地形优势渐渐拉开距离。转过一道山梁,他突然被人一把拽入山洞。

"嘘——"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宁无尘转头,看到裴沉月苍白的脸。她衣衫破损,嘴角有血迹,但眼神依然锐利。

"你怎么逃出来的?"宁无尘压低声音问。

"他们没抓到我。"裴沉月得意地挑眉,"我引他们兜圈子,然后折回来找你。"

宁无尘想起裴天星的警告,心中一紧。他仔细观察裴沉月,发现她手腕上有奇怪的红色纹路,像是血管浮现出来形成的图案。

"你受伤了?"

裴沉月下意识拉下袖子遮住手腕:"小伤,不碍事。"她转移话题,"我偷听到玄天宗的计划。明晚月圆,他们要在封魔台举行仪式,需要十八个年轻武者的生魂和一个玄阴之体。"

宁无尘心头一震,这与裴天星说的一致。

"你知道什么是玄阴之体吗?"他试探着问。

裴沉月身体一僵:"你......听说了什么?"

"只是好奇他们为什么非要抓你。"

裴沉月沉默片刻,突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:"宁无尘,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"

洞外传来脚步声,两人同时噤声。冷无情的声音越来越近:"搜仔细点!他们跑不远!"

宁无尘握紧刀柄,准备拼死一搏。裴沉月却按住他的手,摇头示意稍安勿躁。

"我有个计划。"她凑到宁无尘耳边低语,"我去引开他们,你按地图去封魔台救叶寒枝。然后......"

"不行!"宁无尘断然拒绝,"太危险了。你明知道他们需要你完成仪式......"

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。裴沉月的眼神瞬间变冷:"你知道玄阴之体的事。"这不是疑问,而是指控。

"我......"

"谁告诉你的?"裴沉月声音颤抖,"叶寒枝?还是......"她瞳孔突然收缩,"你见到我哥哥了?"

宁无尘无法否认,只能点头:"昨晚。他说......"

"他说什么?"裴沉月逼近一步,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,"说我是什么开启血祭的钥匙?说我会害死所有人?"

宁无尘震惊于她的反应:"你怎么知道......"

"因为我早就怀疑了!"裴沉月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"每次靠近封魔台,我就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。伤口愈合越来越快,有时甚至能听到别人的想法......"她抬起手腕,那些红色纹路此刻正诡异地蠕动,"尤其是月圆前后。"

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裴沉月突然抓住宁无尘的手:"听着,无论我哥哥说了什么,都不要完全相信。他......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。"

"什么意思?"

"他的眼睛......"裴沉月声音低沉,"我远远看到过他一次。他的眼白变成了黑色,就像那些被邪气侵蚀的人一样。"

宁无尘想起裴天星脖颈处的毒伤。难道那毒镖不仅没杀死他,反而让他被什么控制了?

没时间多想了。冷无情的声音已到洞口:"在这里!"

裴沉月猛地推开宁无尘:"记住,救出叶寒枝,然后......"她犹豫了一瞬,"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威胁,杀了我。"

不等宁无尘回应,她已冲出洞口,短剑如电刺向冷无情。冷无情仓促格挡,仍被划破肩膀。其他四人立刻围了上来。

"抓住她!别伤要害!"冷无情大喊。

裴沉月身形如鬼魅,在五人围攻中穿梭。她故意卖个破绽,引得五人一齐攻来,然后突然跃起,从他们头顶掠过,向山下飞奔而去。

"追!别让她跑了!"冷无情带人紧追不舍。

宁无尘强忍追上去的冲动,转身向封魔台方向奔去。裴沉月说得对,必须先救出叶寒枝,才有胜算。

山路越来越陡,植被也逐渐稀少。封魔台位于雁门山主峰背面,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台,据传是古代修士镇压邪魔之地。宁无尘按地图所示,找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。

日落时分,他接近了封魔台。石台呈圆形,直径约三十丈,中央刻着一个巨大的复杂图案,与青铜令上的纹路相似。台子边缘立着十八根石柱,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一个名字——十八云骑的名字!

宁无尘在"宁雁回"的柱子前驻足,手指抚过父亲的名字。十八年前,父亲就是在这里牺牲的吗?

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引起他的注意。循声找去,在石台下方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牢入口。两个玄天宗弟子守在门外,宁无尘悄无声息地摸过去,迅速击晕了他们。

地牢内阴暗潮湿,叶寒枝被铁链锁在墙上,满身伤痕。听到脚步声,他勉强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。

"宁...无尘......"

宁无尘迅速解开锁链,扶住摇摇欲坠的叶寒枝:"撑住,我带你出去。"

叶寒枝摇头:"来不及了......月将圆,仪式......要开始了......"他艰难地抓住宁无尘的手,"你必须知道真相......你是宁雁回的儿子,十八云骑统领的继承人......"

"裴天星告诉我了。"

"不......不止如此......"叶寒枝咳嗽几声,"你体内流着'镇魔血',是唯一能克制玄阴之体暴走的人......你父亲当年就是靠这个......暂时封印了邪魔......"

宁无尘如遭雷击。难怪裴天星说他是阻止血祭的关键!

"裴沉月......"叶寒枝突然紧张起来,"她在哪?不能让她靠近封魔台......玄阴之体会自动响应封印的力量......"

"她被玄天宗追捕,我们失散了。"

叶寒枝松了口气:"还好......听着,仪式需要两个条件:十八生魂和玄阴之血。但若玄阴之体自愿牺牲,可以逆转仪式,永久封印邪魔......这就是十八云骑当年做的事......"

"自愿牺牲?"宁无尘声音发颤,"你是说裴沉月必须......"

"不,还有另一种方法。"叶寒枝挣扎着站直,"若镇魔血脉与玄阴之体结合,也能暂时压制邪魔。你父亲当年就是与裴天星联手......"

外面突然传来号角声,打断了叶寒枝的话。两人警觉地看向地牢入口,脚步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。

"他们发现我们了。"宁无尘扶起叶寒枝,"能走吗?"

叶寒枝点头:"走密道。"

两人按地图所示,从地牢另一侧的密道逃离。密道尽头是山腰的一个隐蔽洞口,远处封魔台上的景象让宁无尘血液凝固——

十八个年轻武者被绑在石柱上,痛苦地挣扎着。莫天机和程青峰站在中央图案两侧,正在吟诵咒文。而最令人心惊的是,裴沉月被铁链锁在图案正中央,双目紧闭,周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红光。

"不!"宁无尘拔腿就要冲上去。

叶寒枝死死拉住他:"等等!现在上去就是送死!等仪式开始,他们的注意力全在仪式上时再出手!"

宁无尘痛苦地看着裴沉月的身影。月光渐渐明亮,照在封魔台上,十八根石柱开始泛出微光。莫天机高举双手,声音如雷:

"血月将临,封印将破!十八生魂为引,玄阴之血为钥,开启吧,幽冥之门!"

随着他的吟诵,十八个年轻武者发出凄厉的惨叫,一缕缕白气从他们头顶被抽出,汇聚到中央图案中。裴沉月身上的红光越来越强,她开始痛苦地扭动,手腕上的红色纹路如活物般蔓延全身。

宁无尘再也忍不住了,挣脱叶寒枝的手,向封魔台冲去。无论如何,他必须救出裴沉月,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!

第八章 父魂指引

宁无尘冲向封魔台的瞬间,一支利箭破空而来,深深扎入扎入他的大腿。剧痛让他踉跄几步,但救裴沉月的执念支撑着他继续前进。第二支箭射中他的肩膀,第三支擦过脸颊,留下一道血痕。

"宁无尘!回来!"叶寒枝在身后大喊。

宁无尘充耳不闻。封魔台上,十八个年轻武者的生魂已被抽出,化作十八道白光在中央图案上空盘旋。裴沉月被铁链锁在图案正中,周身红光如火焰般跳动。她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,却仍咬牙不发出声音。

莫天机和程青峰站在图案两侧,口中念念有词。随着咒语,十八道白光开始向裴沉月汇聚,每吸收一道,她身上的红光就强盛一分。

"快了......快了......"莫天机兴奋地搓着手,"再有三道生魂,玄阴之体就会完全激活!"

宁无尘终于冲到台下,却被一排玄天宗弟子拦住。他强忍伤痛,挥刀砍翻两人,却被第三人的长剑刺入腹部。鲜血喷涌而出,染红了衣襟。

"不自量力。"冷无情从人群中走出,一脚踢在宁无尘胸口,"就凭你也想阻止仪式?"

宁无尘吐出一口血,视线开始模糊。他挣扎着抬头,看到裴沉月正望向自己,眼中满是绝望与不舍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,仿佛有电流穿过。

突然,裴沉月身上的红光暴涨,将整个封魔台笼罩。宁无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意识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——

这里没有封魔台,没有敌人,只有无边无际的灰色雾气。雾气中,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清晰。男子约莫四十岁,面容坚毅,眉宇间与宁无尘有七分相似,身披雁翎甲,腰悬青铜令。

"父亲......"宁无尘不由自主地呼唤。

男子——宁雁回的灵魂——微微点头:"无尘,我儿,你终于来了。"

"这是哪里?我还活着吗?"

"介于生死之间。"宁雁回的声音如同远山的回响,"你的身体濒临死亡,但镇魔血脉将你的意识拉入这个空间。我们时间不多。"

宁无尘急切地问:"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?为什么你们会全军覆没?"

宁雁回的身影在雾气中晃动:"十八年前,我们发现总督李崇义实为幽冥教余孽,企图利用雁门山地脉中的古老力量开启幽冥之门。血祭需要十八个生魂和一个玄阴之体,而裴天星的妹妹裴沉月正是这一代的玄阴之体。"

"幽冥之门?那是什么?"

"连接人间与幽冥界的通道。"宁雁回解释道,"一旦开启,邪魔将肆虐人间。我们十八云骑决定阻止这场血祭,但内部出了叛徒——林远图。他将计划泄露给李崇义,导致我们中了埋伏。"

宁无尘想起那些尸体上的各派武功伤痕:"所以你们是被各派高手围攻而死?"

"不全是。"宁雁回摇头,"我们中计后,决定以自身为祭品,施展逆转之术暂时封印幽冥之门。十八人自愿牺牲,将灵魂融入封印。但封印只能维持十八年,如今期限已至。"

"所以李崇义要重启血祭?"

"正是。"宁雁回的身影开始变淡,"你必须阻止他。裴沉月体内的玄阴之力实为上古守护灵,本应用来加固封印,却被李崇义扭曲为开启幽冥之门的钥匙。"

宁无尘急忙问:"我该怎么做?"

"你的镇魔血脉能与玄阴之力共鸣。"宁雁回的声音越来越远,"找到裴天星,他知道方法......记住,十八云骑的精神不灭......"

雾气突然消散,宁无尘的意识被拉回现实。他猛地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躺在叶寒枝怀里,伤口已被简单包扎。

"你醒了!"叶寒枝松了口气,"差点以为你不行了。"

宁无尘挣扎着坐起:"裴沉月......"

"仪式还在继续。"继续。"叶寒枝指向封魔台,"已经吸收了十五道生魂,还差三道。"

宁无尘环顾四周,发现他们躲在台下一块巨石后。台上,裴沉月身上的红光几乎化为实质,铁链被烧得通红,却诡异地没有熔化。

"我见到了我父亲。"宁无尘快速将幻象中的对话告诉叶寒枝。

叶寒枝听完,沉默片刻,突然解开衣襟,露出胸口的一个雁形烙印:"我本该早点告诉你。我是十八云骑的暗卫,奉命保护你。当年宁统领遇害前,将你托付给赵铁心,同时命我暗中守护。"

宁无尘震惊地看着他:"所以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世?"

"只知道一部分。"叶寒枝摇头,"赵铁心才是知情人。我负责确保你安全长大,直到青铜令现世,命运之轮开始转动。"

一阵轻微的响动从身后传来,两人警觉地回头,却见一个黑影悄然接近——是裴天星!

"你!"宁无尘本能地戒备。

裴天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:"没时间解释了。我妹妹撑不了多久,我们必须救她。"

"怎么救?台上至少三十个高手!"

裴天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:"这是用我血调制的药,能暂时压制你的伤势。"他帮宁无尘服下药水,继续道:"幽冥之门开启需要三个条件:十八生魂、玄阴之体,以及镇魔血脉的共鸣。"

"什么意思?"

"李崇义抓我妹妹是为了用她的玄阴之力开启门户,但他不知道,若同时有镇魔血脉在场,玄阴之力会自动转化为封印之力。"裴天星快速解释,"等会儿我和叶寒枝制造混乱,你趁机接近我妹妹。你们的血脉会产生共鸣,暂时打断仪式。"

"然后呢?"

裴天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:"然后由我完成最后的封印。"

宁无尘感到药力在体内扩散,疼痛减轻了许多。他活动了下手脚,勉强能行动:"你妹妹说你不是原来的你了......"

"她是对的。"裴天星苦笑,扯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的黑色纹路——那毒伤已经扩散到半个胸膛,"毒镖上的幽冥之气正在侵蚀我。我撑不了多久了,但足够完成这件事。"

叶寒枝检查了下武器:"计划是什么?"

"东面有条隐蔽的小路,直通台后。我们从那里突袭,宁无尘趁机救人。"裴天星看向宁无尘,"记住,碰到我妹妹后,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松手。你们的血脉共鸣是关键。"

三人借着夜色掩护,沿裴天星说的小路摸上台去。台上,最后一道生魂正被吸入裴沉月体内。她的身体悬浮起来,铁链绷得笔直,红光几乎刺眼。

"现在!"裴天星一声令下,他和叶寒枝同时冲出,袭向莫天机和程青峰。

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仪式节奏。莫天机仓促应战,程青峰则大喊:"护法!别让他们靠近祭品!"

宁无尘趁乱冲向裴沉月。两个玄天宗弟子拦在面前,他拼尽全力挥刀,勉强击退一人,却被另一人刺中肩膀。剧痛几乎让他跪倒,但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——"十八云骑的精神不灭"。

"啊!"宁无尘怒吼一声,撞开敌人,扑向裴沉月。

就在他触碰到裴沉月手腕的瞬间,异变陡生——

红蓝两道光束从两人接触点爆发,交织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。裴沉月猛地睁开眼睛,瞳孔完全变成了血红色。宁无尘则感到一股暖流从接触点涌入体内,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
"不!"李崇义——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总督——终于现身,"阻止他们!"

数十名高手同时扑来。裴沉月身上的铁链寸寸断裂,她悬浮在空中,红发飞舞,宛如神魔。宁无尘感到体内力量澎湃,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。

"宁无尘,抓紧我!"裴沉月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多重,"我要释放守护灵的力量!"

宁无尘死死抓住她的手腕。下一刻,一道红色冲击波以裴沉月为中心爆发,将冲上来的敌人全部震飞。台面开始龟裂,中央图案发出刺眼的光芒。

"幽冥之门要开了!"裴天星大喊,"妹妹,控制住力量!"

裴沉月痛苦地摇头:"我控制不了......它太强了......"

宁无尘突然想起父亲的话,将另一只手也握住裴沉月:"看着我!裴沉月,看着我!"

裴沉月血红的双眼对上宁无尘的视线。奇妙的是,当她注视宁无尘的眼睛时,眼中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。

"用我的血。"宁无尘坚定地说,"我父亲说我们的血脉可以共鸣。"

裴沉月颤抖着点头,两人十指相扣。红蓝两色光芒开始交融,形成一道绚丽的紫光。紫光所到之处,台面的裂痕开始弥合,中央图案的光芒也逐渐暗淡。

"不!"李崇义暴怒,亲自出手,一掌击向宁无尘后背。

千钧一发之际,裴天星飞身挡在宁无尘面前,硬接了这一掌。鲜血从他口中喷出,但他死死抓住李崇义的手腕:"幽冥教的余孽,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!"

叶寒枝也摆脱敌人赶来支援。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,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。

"现在怎么办?"宁无尘咬牙问,"我们撑不了多久!"

裴天星咳出一口黑血:"必须完成封印......需要牺牲......"

"什么意思?"裴沉月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些人声,"哥哥,你要做什么?"

裴天星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:"妹妹,记得小时候我常说的吗?哥哥永远保护你。"

不等众人反应,裴天星突然冲向中央图案,双臂张开:"以我之魂,补封印之缺!十八云骑,英灵不灭!"

他的身体开始发光,越来越亮,最终化作一道白光融入地下。整个封魔台剧烈震动,一道道光柱从十八根石柱射出,在空中交织成网,将试图开启的幽冥之门强行闭合。

"不!"李崇义发出不甘的怒吼,"我不会放弃的!"

他猛地掏出一把匕首,刺向自己的心脏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流出的血竟是黑色的。黑血落地后化作无数细小的虫子,向四周扩散。

"快走!"叶寒枝拉起宁无尘和裴沉月,"他要召唤幽冥虫!"

三人跌跌撞撞地向台下逃去。身后,李崇义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——皮肤变成青灰色,指甲变长变黑,眼睛完全被黑色占据。

"跑!不要回头!"叶寒枝推着两人向前。

宁无尘紧紧抓着裴沉月的手,拼命奔跑。身后传来非人的嘶吼和玄天宗弟子惊恐的惨叫。整个封魔台笼罩在一片黑雾中,只有十八根石柱依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,如同黑夜中的灯塔。

跑出很远,三人才敢停下喘息。裴沉月跪倒在地,泪流满面:"哥哥......"

宁无尘不知如何安慰,只能默默站在她身旁。叶寒枝警惕地观察后方:"李崇义已经半幽冥化了,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雁门山。"

"去哪?"宁无尘问。

"雁绝崖。"裴沉月突然开口,声音沙哑,"哥哥最后传给我的意念......他说,十八云骑的英灵在那里等我们。"

宁无尘想起最初发现十八具尸体的地方——雁绝崖。一切开始的地方,或许也是一切该结束的地方。

"那就去雁绝崖。"他坚定地说,"完成你哥哥未竟之事。"

裴沉月抬头看他,眼中的血色已经褪去,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一丝希望。她轻轻点头,握紧了宁无尘的手。

三人向着雁绝崖的方向前进,身后是渐渐被黑雾吞噬的封魔台,前方则是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。宁无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,但有一点他很确定——十八云骑的精神,将在他们身上延续。

第九章 雁魂永驻

黎明前的雁绝崖笼罩在浓雾中,崖下隐约传来江水奔涌的轰鸣。宁无尘、裴沉月和叶寒枝沿着陡峭的山路艰难上行,身后远处,封魔台方向的黑雾仍在扩散,如同一只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。

裴沉月走在最前面,手腕上的红色纹路在雾气中微微发光。自从离开封魔台,这些纹路就变得越发明显,像是有生命般在她皮肤下流动。宁无尘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,自己体内的镇魔血脉也在隐隐呼应,双臂内侧浮现出淡淡的蓝色纹路。

"还有多远?"叶寒枝喘息着问。他的伤势虽经处理,但长途跋涉仍让他面色苍白。

裴沉月指向雾气深处:"就在前面。哥哥的意念很清晰......十八云骑的英灵在等我们。"

山路越来越陡,雾气却渐渐稀薄。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,三人终于抵达雁绝崖顶。眼前的景象让宁无尘屏住了呼吸——

十八具身披雁翎甲的尸体依然保持着当初被发现时的姿势,围成一个完美的圆。中央插着那柄青铜令,在晨光中泛着青冷的光泽。但与上次不同的是,此刻每具尸体周围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蓝光,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起伏。

"他们......"宁无尘喉头发紧,"他们在等我们。"

裴沉月缓步走向圆圈中央,在青铜令前跪下。当她伸手触碰令牌时,一道蓝光骤然爆发,将整个崖顶笼罩。宁无尘感到一股暖流涌入体内,镇魔血脉仿佛被唤醒,双臂的蓝色纹路瞬间明亮起来。

雾气突然散去,十八道虚幻的身影从尸体上升起,依稀是年轻武者生前的模样。他们身着同样的雁翎甲,面容肃穆,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。中央一道最为高大的身影转向宁无尘,正是他在幻象中见过的父亲——宁雁回。

"无尘,我儿。"宁雁回的魂灵声音如同远山回响,"十八云骑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。"

宁无尘喉头发紧:"父亲......"

"时间紧迫。"宁雁回的魂灵抬手制止他的话语,"李崇义——或者说林远图的化身——正在赶来。他体内寄宿着幽冥教主的残魂,必须彻底消灭。"

"林远图?"叶寒枝震惊道,"他不是死了吗?"

"肉身可灭,邪魂不散。"宁雁回解释,"十八年前,林远图背叛云骑后,被幽冥教主附体。他伪装成李崇义潜伏多年,就为今日重启血祭。"

裴沉月站起身,红色纹路已蔓延至脖颈:"我们该怎么做?"

"双生封印。"宁雁回看向她和宁无尘,"玄阴之体与镇魔血脉交融,可形成最强大的封印。但需要媒介......"

"我来。"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插入。

众人回头,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蹒跚走上崖顶——是裴天星!他的身体半透明,胸口有个巨大的黑洞,显然已是强弩之末。

"哥哥!"裴沉月冲过去扶住他,"你还......"

"不算活着。"裴天星苦笑,"我以魂魄为代价暂时封印了封魔台,但撑不了多久。"他看向宁无尘,"你必须与我妹妹联手,才能彻底消灭林远图体内的邪魂。"

宁无尘坚定地点头:"告诉我怎么做。"

裴天星艰难地走到青铜令旁:"十八云骑的英灵会形成守护阵,阻挡外界干扰。当林远图到来时,沉月需释放全部玄阴之力,无尘则以镇魔血脉引导,我作为媒介将两种力量融合......"

"不!"裴沉月打断他,"那样你会魂飞魄散!"

裴天星抚摸妹妹的脸颊:"十八年前我就该死了,是为了保护你才苟活至今。"他看向远处,"他们来了。"

山路上,黑雾如潮水般涌来,所过之处草木枯萎。雾中隐约可见数十道身影,为首的正是"李崇义",此刻他已完全变了模样——皮肤青灰,双眼漆黑,十指如钩。

"准备!"宁雁回的魂灵高喊。

十八云骑的英灵迅速移动,在崖顶边缘形成一道蓝色光墙。宁无尘、裴沉月和裴天星站在中央青铜令旁,叶寒枝则持剑守在入口处。

黑雾撞上光墙,发出刺耳的嘶嘶声。"李崇义"——或者说林远图——狞笑着走上前:"垂死挣扎!今日幽冥之门必将开启!"

他挥手间,数十名被黑雾控制的武者冲向光墙。十八云骑的英灵各展所长,刀光剑影中,敌人一个个倒下,但光墙也在逐渐暗淡。

"开始!"裴天星大喝。

裴沉月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睛。她身上的红色纹路骤然明亮,整个人被红光笼罩,长发无风自动。宁无尘同时催动体内镇魔血脉,蓝光从双臂蔓延至全身。

"现在!"裴天星站在两人中间,双手分别抓住他们的手腕。

红蓝两色光芒通过裴天星的身体交汇,形成一道紫色光柱直冲云霄。光柱中隐约可见古老的符文流转,散发出浩瀚的威压。

林远图见状暴怒,亲自冲向光墙:"休想!"

宁雁回的魂灵挺身阻挡:"十八云骑,誓死守护!"

十七道英灵同时回归本体,光墙消失。林远图狂笑着突破防线,却在接近中央时被一道身影拦住——叶寒枝!

"暗卫叶寒枝,领教高招!"叶寒枝长剑如虹,直刺林远图咽喉。

林远图不屑地挥手,一道黑气击向叶寒枝。千钧一发之际,宁雁回的魂灵挡在前方,硬接了这一击,魂体顿时暗淡许多。

"宁统领!"叶寒枝惊呼。

"保护他们......完成封印......"宁雁回的魂灵艰难地说完,化作点点蓝光消散。

叶寒枝含泪转身,加入守护青铜令的行列。此时紫光已经笼罩半个崖顶,林远图明显感到不适,动作开始迟缓。

"该死的云骑!"他咆哮着,身体突然膨胀,皮肤裂开,露出里面漆黑的实质,"我要你们全部陪葬!"

真正的幽冥教主残魂终于现出原形——一团不断扭曲的黑雾,中心有张狰狞的人脸。它扑向光柱,试图打断仪式。

"就是现在!"裴天星大喊,"沉月,释放全部力量!无尘,引导它!"

裴沉月猛地睁开眼睛,瞳孔已完全变成血红色。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从她体内爆发,红光如潮水般涌向四面八方。宁无尘感到镇魔血脉在体内沸腾,本能地引导这股力量,将其转化为封印之力。

裴天星的身体开始透明化,但他依然死死抓着两人的手:"记住,十八云骑的精神不灭......"

紫光骤然增强,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将幽冥教主包裹。黑雾在光茧中左冲右突,发出凄厉的嚎叫,却无法突破。

"结束了。"裴天星最后看了一眼妹妹,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紫光。

光茧猛地收缩,将黑雾挤压成一团,然后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。当光芒散去,幽冥教主和林远图都已不见踪影,只有一缕黑烟飘散在晨风中。

崖顶一片寂静。裴沉月瘫倒在地,红色纹路渐渐褪去。宁无尘也力竭跪倒,双臂的蓝色纹路同样在消退。十八具云骑的尸体开始风化,转眼间化作尘埃,只留下十八套雁翎甲静静躺在地上。

叶寒枝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过来:"结束了......"

宁无尘望向父亲消失的方向,喉头发紧:"他们......"

"安息了。"裴沉月轻声说,泪水无声滑落,"哥哥和宁统领他们,终于可以安息了。"

朝阳完全升起,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。青铜令静静插在崖顶中央,上面"云骑"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
三日后,云州城。

宁无尘和裴沉月站在衙门后院,看着工人们修缮被毁的房屋。血祭事件后,总督府突然起火,"李崇义"下落不明。玄天宗和青峰派因参与邪祭被江湖盟除名,各派正在联手追剿余孽。

"接下来去哪?"裴沉月问。她已换下劲装,穿着一身素雅衣裙,唯有腰间短剑显示她江湖儿女的身份。

宁无尘拿起桌上的青铜令:"重建十八云骑。这是我父亲的遗志,也是裴天星的愿望。"

"就我们两人?"

"不。"叶寒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他已收拾好行装,腰间配着新剑,"我会游历江湖,寻找合适的年轻人。十八云骑的精神,应当传承下去。"

裴沉月看向宁无尘:"你呢?"

宁无尘微微一笑,从怀中取出一块崭新的木牌,上面刻着"十八雁云骑"五个大字:"从今天起,这里就是新的云骑总部。你愿意做我的副统领吗?"

裴沉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:"荣幸之至,统领大人。"

叶寒枝拱手作别:"一年后的今日,我会带回第一批候选者。保重。"

"保重。"

看着叶寒枝远去的背影,宁无尘和裴沉月相视一笑。青铜令在阳光下泛着微光,仿佛十八位英灵在默默注视着他们。

新的传奇,才刚刚开始。

尾声 新翎初生

一年后的雁绝崖,春雪初融。

宁无尘站在崖边,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路。今日是约定之期,叶寒枝将带回第一批云骑候选者。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裴沉月。

"紧张?"裴沉月走到他身旁,腰间除了短剑还多了一块青白玉佩——那是宁无尘上月送她的生辰礼物。

宁无尘摇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令:"只是在想,父亲若能看到今日......"

裴沉月轻轻按住他的手腕。阳光下,她腕间的红色纹路已褪成淡淡的粉痕,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重新显现。而宁无尘的蓝色纹路则完全隐入皮肤,只有触碰青铜令时才会微微发光。

"他们会看到的。"裴沉月望向湛蓝的天空,"十八云骑的英灵,一直都在。"

山路上终于出现人影。叶寒枝走在最前,身后跟着十八个年轻人,有男有女,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。他们衣着各异,却都神情肃穆,眼中燃烧着相似的火焰。

叶寒枝的变化最大。一年风霜在他脸上刻下更多痕迹,左颊多了一道新疤,但眼神比从前平静许多。他腰间配着一把新剑,剑鞘上刻着雁翎纹样。

"幸不辱命。"叶寒枝抱拳行礼,"十八人,都是我从各地寻来的好苗子。身世清白,心性坚韧,武学天赋上佳。"

宁无尘仔细打量这些年轻人。他们中有农家子弟,有商贾之后,甚至还有两个前玄天宗弟子——在宗门真相大白后毅然脱离的叛逆者。

"知道为何叫你们来吗?"宁无尘沉声问。

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少女上前一步:"重建十八雁云骑,守护江湖正道!"

"不止。"裴沉月走到青铜令前,"十八云骑不仅是武力,更是誓言。一旦加入,生死无悔。"

十八个年轻人齐齐单膝跪地。最前排的壮实少年抬起头:"叶师父一路已经考验过我们多次。能走到这里的,都准备好了。"

宁无尘与裴沉月对视一眼,同时点头。他高举青铜令,阳光在青铜表面跳跃,映出"云骑"二字的光影:

"今日在此,十八雁云骑重生!"

仪式简单而庄重。每个新人依次上前,将手放在青铜令上宣誓。当最后一人完成仪式,青铜令突然微微震动,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。宁无尘和裴沉月手腕上的纹路同时亮起,红蓝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,直冲云霄后又迅速消散。

新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。叶寒枝若有所思:"血脉认可......看来你们不仅是重建者,更是真正的继承者。"

仪式结束后,叶寒枝再次告别。这次他要远赴西域,据说那里有幽冥教残党的踪迹。

"保重。"宁无尘与他紧紧握手,"云骑永远有你一席之地。"

叶寒枝摇头,露出罕见的微笑:"我的路还在远方。但若有需要,千里必赴。"

看着叶寒枝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,宁无尘转向新人们:"从今日起,你们将接受最严苛的训练。三月后,合格者正式授予雁翎甲。"

裴沉月补充道:"不合格者也不必灰心,可留作预备,或带着云骑的精神去往他处。"

夕阳西下,十八位新人在崖顶列队练习最基本的站桩。宁无尘和裴沉月站在一旁监督,不时纠正姿势。

"像不像当年的他们?"裴沉月轻声问。

宁无尘望向崖边那十八套整齐摆放的雁翎甲,恍惚间似乎看到十八个年轻身影正在晨光中操练。他握住裴沉月的手:"不,我们会做得更好。"

与此同时,千里之外的雪山之巅。

叶寒枝迎着凛冽寒风,将佩剑插入雪地。剑身嗡鸣,仿佛在与过去告别。当他转身准备下山时,却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躲在岩石后,好奇地望着他——是山下游牧民族留下的孤儿。

沉默片刻,叶寒枝拔出佩剑,向孩子们走去。他忽然明白,有些路不必独行,有些精神可以换种方式传承。

夜幕降临,云州城外的官道上,一个商队正缓缓行进。

"听说了吗?十八雁云骑重建了。"年轻商人兴奋地说,"据说新统领是当年云骑的后人,还有个女副统领,武功高强得很!"

老镖师摸着胡子点头:"江湖总算有救了。那玄天宗和总督府的勾当曝光后,各派都在自查,乱了好一阵子。"

"我表哥去雁门镇做生意,说看到一群穿雁翎甲的年轻人在帮百姓修房子呢!"

商队渐渐远去,月光洒在官道上,如同铺了一层银纱。更远处,雁绝崖在夜色中巍然矗立,仿佛一位沉默的守护者,见证着新的传奇诞生。

[全文终]

***

  • 《贫困生杀掉和我老婆的狗后,我们杀疯了》番外彩蛋
  • 《从资助贫困生到绞肉机惊魂:我的毒妻太狠了》全本阅读
  • 哪本书讲述了李一诺江一航的情节?
  • 《重生后,换娶她人的绝嗣大少悔疯了》番外彩蛋
  • 《5个亿的钻戒送秘书,婚戒却给我9块9的玻璃珠》后续全文
  • 《老公拒绝我的捐肾请求,后来他才知得病的是自己》全本阅读
  • 《爱意已决,与妻永别》正版全文
  • 《怀孕五个月,我家猫突然开始摇头》全本阅读

  • 更新时间:2025-07-06 17:39:1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