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家的第一天，堂哥就跑过来借钱。
不知道哪里收到了风声，听说我在外面发了一笔大财。
理由是家里房子要装修还缺点，言语间好像我跟他感情有多深，不借给他得挨雷劈。
然后是二姑，上来就张嘴借五十万，说是借钱给我表弟“续命”。
我的高中同学也来了，借五十万周转。
至于他们为什么要亲自来找我，是因为我把他们拉黑了。
我通通不借，什么原因拉黑你们心里没点数吗？
我不知道他们哪里听来的谣言，说我中了彩票五百万。
但是，中了五百万这件事是真的！
1
我办完离职手续以后，就直接开车回到了老家。
到家椅子还没坐热乎，堂哥就巴巴的跑了过来。
这也是我不太喜欢老家的原因，城市里到处是摄像头，老家到处是眼线。
堂哥隔着老远就开始热情的打招呼，“阿晋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“刚到家，凌哥你怎么过来了?”我随口问道。
“那不是看你回来了，过来打个招呼，咱们两兄弟也挺长时间没见。”
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，随手递了一杯热茶给他。
老家习俗就是这样，不管是谁到家里，主人都得烧水泡茶。
“也不算太久吧，两个月前还回了一趟。”我抿了一口茶，语气平淡的回道。
“那也挺久了，对了，你的电话怎么没人接啊，我打了好几次。”
他语气有意无意间带了一丝埋怨。
我在心里疯狂吐槽，我能直接说我给你号码拉黑了吗？！
可惜事关成年人脸面，做了也不能当面说出来。
上个月，我打电话给他。
“凌哥，我在外面遇见点事，能不能借我两万块钱?”
堂哥家庭条件还行，自己在镇子开了一个杂货店。不说大富大贵吧，最少也是也是衣食无忧。
老家没有多少秘密，他一年下来赚个三五十万肯定没问题。
得知我跟他借钱，他的声音自带了一股疏离。
“我现在也没有啊，现在生意不好做了，都赚不到钱。小鑫马上要上小学了，这个钱还不知道从哪里来。”
我不死心又问了一句，“我用的时间不长，大概是一个月时间，你要是不放心，我给你写欠条！”
他沉默片刻，语气越发冰冷。
“我真的没有，你找别人借吧，实在不行你找个网贷借一下。”
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我当时就把他拉黑了。
要知道，他刚开始在镇上开店的时候并不顺利，看在亲戚的份上，那会我可没少帮他。
“凌哥，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。”
我有点不耐烦，连续开了几个小时车，想好好休息一下。
他应该是看出来我不耐烦，立马笑容满面的说道：“就是过来看看你，顺便跟你聊聊。”
“就是前段时间买了个房子，装修还差点钱，想跟你借20万。”
我假装很惊讶的问他，“你不是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？这么快就赚到钱买房子？”
堂哥愣了一下，又堆起了笑脸。
“那不是因为买了房子才没钱嘛。你放心好了，我按银行给你算利息。”
说完又补了一句，“给你按最高的算。”
我忍住了没笑，“我现在穷的快尿血了，上个月我才打电话找你借钱忘记了？”
我在一个月之前，就预料到了有今天。
他带着一脸讨好的笑意，“你别骗我了，有人跟我说你在外面发了财，所以你才辞职回老家的。”
“咱们可是兄弟，打断骨头还连着筋。阿晋，你不会不借给我吧？”
我给他添了一杯茶，声音平淡的说道，“你肯定被人骗了，谁说我发财了你让他来找我借。”
“再说了，就算我有钱为什么要借给你？我找你借钱你借了吗？要知道，你创业起步那几年我可没少帮你吧？”
他碰了个钉子，脸色有点不好看。
“阿晋，你有必要算的这么清楚吗，怎么说我们也是堂兄弟。”
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，“我找你借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堂兄弟？”
“那几年你找我借钱借了几次?你自己都数不清。加起来金额有十几二十万吧？我有说过什么吗？”
“人呢，还是要点脸好，不要说我没钱，有钱我也不会借！”
他没有想到我今天这么刚，一点不符合我平日里的人设。
脸色铁青的愣了一下，站起来招呼都没打就走了。
我早就想怼他了，别人帮他是理所当然的。
典型的一个塑料公鸡，帮他那么多连包烟都舍不得给。
2
下午的时候，不出所料我二姑大包小包的过来家里。
我发誓自从懂事以来，从未见过她提过这么多礼物上门。
看了看礼物，我直呼好家伙。
烟是好烟，两百多一条。酒是好酒，少说也三百往上。其他零零碎碎加起来，快小一千块钱了。
对于老家的消费水平来说，绝对属于大手笔，比过年女婿上老丈人家的礼物还丰厚。
我二姑这人可不是省油的灯，到现在还没有听过谁能占她的便宜。
当然了，我说的是嘴上没人能占她便宜，特别的会说。
白的能说成黑的，死的能说成活的。江湖人称“铁嘴巴”，可见一斑。
老爸估计也没有见过她提这么多礼物的，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。连忙上前接过礼物，又是亲自烧水泡茶。
我二姑这人怎么说呢，除了不愿意吃亏，嫌贫爱富还抠门。
过年长辈会给晚辈发压岁钱，老家这边行情就是十块二十块钱，有钱一点的发五十一百。
她发给我的压岁钱，一直保持得很稳定，每年都是五块钱。十五岁开始我就不愿意收她的红包。
要知道她家庭条件可不差，她老公也就是我姑爷是某个大企业的高级技工，早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安了家。
嫌贫爱富呢，她女儿也是我表姐，二十出头那会谈了一个男朋友。
人我看过挺好的，身高样貌不差，有精神有上进心，就是家里穷了一点。二十多岁，不靠家里在城里买房的确有难度。
她男朋友也是老家本地人，说了先在当地买个房子，以后有钱了再到城市里面买一个。
我二姑死活不同意，把挺好的一对鸳鸯拆散了，表姐对她意见很大，现在**十了还没有结婚。
其实我知道二姑这么大张旗鼓的上门，无非也是为了两个字“借钱”。
老爸显然也被这阵仗唬住了，一边手忙脚乱地泡着家里最好的茶，这茶平时他都舍不得喝。一边局促地问：
“二姐，你这是……太客气了，来就来，提这么多东西干嘛？”
二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最舒服的位置。
“哎呀，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！这不是听说阿晋回来了嘛！我亲侄子出息了，在外面发了大财，我这个当姑姑的脸上有光啊！这点东西算什么？小意思！”
3
其实我知道是谁告诉她的。
那会我离职时间快到了，几个要好的同事要请我吃饭。吃饭的地方也算比较上档次，吃完饭是我抢先买的单。
碰巧这个饭店的大堂经理就是我表弟小强的朋友，他这个朋友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。
我端起茶杯，慢悠悠地吹着热气，没接她的话茬。
“二姑消息真灵通。不过您听谁说我发财了？我自己怎么不知道？我那是失业了，工作丢了，才灰溜溜跑回来的。”
脸上还适时地表现出一点“沮丧”。
老爸在一旁听得一愣，疑惑地看向我。
我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。老爸虽然老实但不傻，立刻明白了点什么，低下头专心研究茶杯上的花纹。
二姑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，又带上了几分嗔怪。
“啧！你这孩子，跟姑姑还藏着掖着！外面都传开了，说你在外面中了那个……那个什么……对！大乐透！好几百万呢！连姑姑都瞒着！”
她身体往前倾，故意压低了点声音。
“阿晋啊，姑姑今天来呢，一是为你高兴，给你贺喜！这二嘛……”
她搓了搓手，脸上露出一种“我这也是没办法”的为难表情。
“你也知道，你表弟小强，这不争气的东西，非要学人家开什么网店，赔得裤衩子都没有了！还欠了外面一屁股债！”
“那些要债的天天堵门，泼油漆、砸玻璃，吓得你姑父心脏病都快犯了！我这当妈的，心都要碎了……”
她说着，眼圈还真有点泛红，我觉得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。
“我这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呀！阿晋，你现在是大老板了，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们救命了！姑姑不多借，就……就50万！”
“先把窟窿堵上！你放心，姑姑给你打欠条，给你算利息！等小强缓过劲儿来，砸锅卖铁也还你！”
好家伙！50万！还“不多借”？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。
她儿子小强的确是开网店亏了一点钱，最多也就赔个十万八万的。对于他们家来说，无伤大雅。
过了没多长时间，他儿子就提了一辆宝马X3回来，天天晒朋友圈，唯恐谁不知道。
这“铁嘴巴”果然名不虚传，开口就是狮子大张嘴，比堂哥的20万还狠一倍不止！还算利息？
当年我爸妈买房首付差五万，找她周转一下，她是怎么说的？
“哎呀，钱都存了死期，取出来亏利息啊！再说你们家阿晋不是快毕业了嘛，让他勤工俭学帮衬点呗！”
最后那五万还是老爸硬着头皮找同事凑的。
我放下茶杯，脸上挂起一个极其真诚又极其为难的表情，努力模仿着她当年那种“爱莫能助”的语气。
“二姑，您这话说的……唉，您要是早点开口就好了！”
二姑眼睛一亮：“现在也不晚啊！你有钱就行！”
我重重叹了口气，摊开手：“问题是……我没钱啊！”
“不可能！”二姑声音拔高了八度。
“外面都传遍了！你中了五百万！五百万啊！借你亲姑姑50万救命钱怎么了？那可是你亲表弟！”
“二姑，”我打断她，语气依旧平静。
“谣言你也信？我要是真中了五百万，我还用得着失业跑回来？还用得着回这山沟沟听您在这儿编排我？”
“那你……”二姑被我噎住，一时语塞。
“我上个月，走投无路的时候，也给您打过电话，您还记得吗？”
我盯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问。
二姑脸色微微一变，眼神开始躲闪：“啊？有吗？什么时候？我……我可能没接到……”
“接到了。”我直接戳破她的谎言。
“我问您能不能借我两万块应急，最多一个月就还。您当时怎么说的来着？”
我故意停顿了一下，模仿着她那尖利又刻薄的腔调。
“‘哎哟阿晋啊，你二姑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？穷得叮当响！你表弟那个不争气的天天在家啃老，我跟你姑父那点棺材本都快被他败光了！”
“别说两万，两千都没有！现在年轻人怎么都这样，动不动就借钱，有本事自己挣去啊！’
“实在不行，可以找网贷借一下。”
说完您就把电话挂了。
客厅里瞬间变得安静，老爸坐在一旁没有说话。
二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，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当着她和我爸的面，把她当初的话原封不动的说出来。
“我……我那时候……是真没钱……”
二姑试图辩解，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。
“哦，那时候是真没钱。”
我点点头表示理解，然后话锋一转，指着地上那堆烟酒。
“那现在就有钱了？这烟这酒零零碎碎加起来，小一千块了吧？二姑，您这穷得叮当响的家底，看来挺厚实啊？比我出手阔绰多了！”
“你！”二姑被我噎得差点背过气去，脸涨成了猪肝色，指着我的手指都在抖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！我是你亲姑姑！”
“亲姑姑？”我嗤笑一声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“亲姑姑在我爸妈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？在我走投无路借钱的时候冷嘲热讽，一毛不拔？”
“听说我‘可能’有钱了，就提着这么重的礼上门，张口就要五十万？二姑，您这亲姑姑，是不是太廉价了点？”
“您当初教育我的话，我现在原样奉还：有本事自己挣去啊！或者……
我笑了笑，把她当初给我的“建议”也还给她，“实在不行，您让小强去找个网贷借一下呗？现在网贷平台多得很！”
“林晋！你……你个白眼狼！没良心的东西！”
二姑彻底被我激怒了，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，气得浑身发抖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。
“好！你有种！发达了就不认穷亲戚了是吧？我告诉你，人在做天在看！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，发了横财也守不住！迟早败光！”
她气急败坏地抓起地上的礼物，因为动作太大，一个礼盒掉在地上，里面的高档茶叶撒了一地。
她也顾不上捡，狠狠地剜了我一眼，又瞪了一旁手足无措的老爸一眼，嘴里骂骂咧咧地冲出了门。
“铁嘴巴”这次算是彻底在我这儿踢到了铁板，不仅没占到半点便宜，还被我怼得灰头土脸，估计晚上睡不好觉。
看着二姑气冲冲消失在门口，我乐了，对旁边的老爸说道，“你看我二姑，送出去的礼物还要拿走。”
4
第二天一早，天刚蒙蒙亮，我家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刻意拔高的哭嚎声，还夹杂着指桑骂槐的控诉。
“哎哟喂！老天爷啊！你开开眼吧！亲侄子发达了就不认穷姑姑了！要逼死我们全家啊！我命苦啊……”
是二姑的声音，瞬间打破了小村的宁静。左邻右舍的门窗纷纷打开，探出一个个好奇的脑袋。
我推开房门，只见二姑披头散发，坐在我家院门口，拍着大腿，一把鼻涕一把泪，表演得声情并茂。
旁边还站着几个平时跟她走得近的婶子大娘，正七嘴八舌地“劝慰”着，但眼神却一个劲儿往我家院子里瞧，分明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。
“二姐！你这是干什么！快起来！有话好好说！”老爸脸色铁青，急忙上前想拉她。
他这辈子最怕丢人现眼。
“好好说？我跟谁好好说？”
二姑一把甩开老爸的手，哭嚎得更起劲了，手指直直指向站在门口的我。
“就这个白眼狼！林晋！他有钱了！中了五百万啊！我这个亲姑姑家里遭了难，儿子被债主逼得活不下去了！”
“我舍下老脸来求他借点救命钱，他不但不借，还把我连人带礼物轰出来！说的话能把人噎死啊！他眼里还有没有长辈？还有没有亲情？”
她颠倒黑白的本事确实一流，几句话就把自己塑造成了被侄子欺凌的可怜老妇。
不明真相的邻居们开始交头接耳，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疑、谴责甚至一丝幸灾乐祸。
“二姑，”我走到院门口，声音不大但在清晨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您这演技，不去横店跑龙套真是屈才了。昨天是谁提着快一千块的烟酒上门，开口就要借五十万？”
“又是谁在我家困难的时候一毛不拔，还让我爸妈自己想办法？又是谁在我走投无路打电话借钱时，骂我没本事，让我去找网贷？这些您怎么不跟大家伙说说？”
“还有，昨天的礼物可是你自己拿走的，我就没见过谁送出去的礼物还往回拿的，你可不要瞎说，我家客厅是有监控的！”
二姑被我揭穿老底，哭声一滞，随即更加尖利地反驳。
“你这是污蔑！你发达了就看不起穷亲戚，不想帮衬就直说！还编瞎话污蔑我！大家评评理啊！”
那几个帮腔的婶子立刻附和：
“阿晋，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姑姑，有困难帮一把怎么了？”
“五百万啊！借五十万哪里多了？做人不能太绝情！”
“听说你在城里还拉黑了好多人？连你堂哥也拉黑了？这心肠也太硬了！”
舆论似乎开始一边倒地偏向二姑。老爸急得额头冒汗，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5
就在这时，一个略显威严的声音响起：“大清早的，堵在人家门口哭天抢地，成何体统！”
人群分开一条道，只见一位头发花白、拄着拐杖的老者走了过来。
来人正是我们林家在村里辈分最高的三叔公，平时德高望重，说话很有分量。
“三叔公！”
“三叔公您来了！” 众人纷纷打招呼。
二姑像是看到了救星，立刻扑过去抱住三叔公的腿：“三叔公！您可得给我做主啊！阿晋他……他有钱了就不认人，要逼死我们娘俩啊！”
三叔公皱着眉头，看向我：“阿晋，怎么回事？听说你发了财，回来就跟亲戚闹成这样？”
三叔公代表着老家的“宗族权威”和“人情规矩”，他的态度很重要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不卑不亢地对三叔公行了个礼：
“三叔公您老明鉴。我有没有发财，这事儿没影儿。但二姑昨天确实提着重礼上门，开口就要借五十万，说是表弟欠了债被堵门。”
“我不借，原因很简单：第一，我没那么多钱。第二，就算我有，我也不借给忘恩负义、落井下石的人！”
“你血口喷人！”二姑尖叫。
“忘恩负义？落井下石？这话从何说起？”三叔公沉声问。
“当年我爸妈买房首付差五万，找她周转一下，她是怎么说的？
“哎呀，钱都存了死期，取出来亏利息啊！再说你们家阿晋不是快毕业了嘛，让他勤工俭学帮衬点呗！” 。
“最后那五万还是老爸硬着头皮找同事凑的。”
“上个月，我工作遇到困难，急需两万块周转一个月，打电话给二姑。二姑不仅不借，还骂我没本事，让我‘实在不行去找网贷’！这些事，我爸妈可以作证！我手机里甚至还有去年给她打电话的记录！”
老爸重重叹了口气，点了点头：“阿晋说的……都是真的。二姐她……唉……”
三叔公的脸色沉了下来，看向二姑的眼神充满了失望：“阿晋说的这些，可有冤枉你？”
二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，支支吾吾：“那……那都是陈年旧事了……谁家没个困难的时候……再说……再说他现在不是有钱了嘛……”
“有钱？”我冷笑一声，再次看向三叔公和众人。
“各位叔伯婶子，我再重申一遍：我林晋，没中什么五百万！我就是个普通打工人，上个月失业了才回来的！我要是真有几百万，我爸妈还用住这老房子？我早接他们去城里享福了！还至于在这里听人泼脏水？”
我环视一周，目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人。
“我知道，老家闲话传的快！我也知道，有些人就盼着别人倒霉，看别人发达了又眼红心热！”
“我林晋行得正坐得直！以前家里困难的时候，谁帮过我们，我爸妈和我都记在心里！以后我有能力，我以后一定加倍还！”
我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煞白的二姑身上。
“至于那些在我们家落难时袖手旁观甚至冷嘲热讽，听说我可能有点钱就巴巴上门、狮子大开口、不给就撒泼打滚、造谣生事的所谓‘亲戚’……”
我顿了顿，一字一句的说道：
“对不起！我林晋不欠你们的！我的钱是我自己的！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！想帮谁就帮谁！轮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，更轮不到你们来道德绑架！”
“从今往后，这样的亲戚我高攀不起！请你们离我家远点！”
有人震惊于我的强硬，有人暗自点头觉得解气，也有人觉得我太过分不顾情面。
二姑则完全傻眼了，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，我会当着三叔公和全村这么多人的面，把话说得这么绝，丝毫不留情面！
三叔公沉默了片刻，重重地用拐杖杵了杵地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看着面如死灰的二姑，沉声道：“你听到了吗？做人做事，要讲良心，要记情分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！都散了！堵在人家门口像什么样子！
三叔公发了话，又亲眼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始末，大部分明事理的人开始散去，看向二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鄙夷。
那几个帮腔的婶子也讪讪地溜走了。只剩下二姑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，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，只剩下被当众扒皮后的难堪和怨毒。
“爸，我们进去吧。”我扶住气得发抖的老爸，看都没再看地上的二姑一眼，转身关上了院门。
“阿晋……你刚才……唉……”老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，“这下，是把人都得罪光喽。”
“爸，”我扶着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，给他倒了杯水。
“得罪就得罪了。您还没看明白吗？这些所谓的亲戚，有几个是真心盼我们好的？以前我们老实，总想着以和为贵，结果呢？帮了是应该的，不帮就是罪人。”
“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地索取，觉得我们好欺负。今天不撕破脸，明天还会有张姑、李舅上门！我们过自己的日子，凭什么要看他们的脸色？”
我蹲下来，看着老爸的眼睛，认真地说：“爸，您儿子现在有能力了。以后，咱们只跟真心对我们好的人来往。您和妈辛苦了大半辈子，也该享享福了。这老家的糟心事，交给我来处理。您放心，天塌不下来。”
老爸看着我坚定的眼神，重重地点了点头.
6
就在这时，我的手机又响了。还是苏晓。
我接起来，还没开口，苏晓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：
“林晋！你没事吧？我刚刷短视频，好像看到你家门口围了好多人？怎么回事啊？你得罪黑社会了？”
我愣了一下，随即失笑。
这信息时代，传播速度也太恐怖了！连苏晓在城里都刷到了？
“没事，苏老师，”我带着点调侃。
“就是刚才现场直播了一场乡村伦理情感大戏，有狗血的剧情、剧烈的冲突、演员演技在线，现场观众反响热烈。”
“可惜你没在现场，错过了一场好戏。”
“啊？什么大戏？快说快说！”
苏晓的好奇心简直要冲破手机屏幕。
7
二姑闹出的风波，算是暂时压了下去。
虽然村里免不了闲言碎语，但至少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堵我家门哭嚎要钱了。
老爸虽然还有些忐忑，但在我反复保证和安抚下，心态也渐渐平稳。
然而，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老家这潭水，似乎总有人想把它搅浑。
这天下午，我正在院子里帮老爸修理他心爱的老藤椅，一阵低沉咆哮的引擎声由远及近，最后嚣张地停在了我家门口。
这声音，跟这宁静的小村格格不入。
我抬眼望去，只见一辆锃光瓦亮的红色跑车，看造型就知道不便宜。
车门打开，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。穿着紧身破洞牛仔裤、戴着蛤蟆大墨镜，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、名牌手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差点把眼睛亮瞎了！
正是我那“朋友圈富豪”同学赵明。
他摘下墨镜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发，脸上挂着一种俯瞰众生的优越笑容，径直推开我家虚掩的院门走了进来。
“哟！阿晋！真在家呢！老同学回老家了也不说一声，不够意思啊！”
赵明的声音生怕邻居听不见。
老爸疑惑地看着这个一身暴发户气息的年轻人。
我放下手里的工具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：“赵明？你怎么找到这儿的？”
我记得同学聚会后，他应该在我的拉黑名单里躺着。
赵明哈哈一笑，自来熟地拍我的肩膀，被我侧身躲开。
眼神却在我家这略显陈旧的院子和老房子上扫视，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。
“这不听说你发达了，回老家‘休养’嘛！咱俩可是老同学，铁哥们儿！”
“你发达了，我不得来沾沾光？顺便看看你过得咋样。啧，这地方……挺原生态啊？跟你五百万身家不太匹配啊？”
他特意把“五百万身家”几个字咬得很重。
显然，二姑或者堂哥的宣传工作做得相当到位，连这位“城里人”都闻风而来了。
“谣言你也信？”我懒得跟他废话，语气冷淡，“有事说事，没事请回，我这儿忙着呢。”
“别介啊！”赵明一副“我懂你”的表情，凑近了一点，特意压低声音。
“阿晋，咱们老同学，明人不说暗话。我呢，最近手头是真有点紧，投资了个大项目，资金周转不开。”
“你看，你既然闲钱多，借哥们儿五十万应应急？放心，就一个月！连本带利还你五十五万！怎么样？够意思吧？我这跑车、这手表，都是抵押品！你还不放心？”
他晃了晃手腕上的名表，又指了指门外那辆骚包的跑车。
我看着他这副嘴脸，想起同学聚会时他高谈阔论的虚伪，一股邪火就噌噌往上冒。
刘明是我高中同学，高中的时候处的还行。也可能是那会比较单纯，没有太多计较。
听说他大学以后也不上班，就是在朋友圈晒豪车、晒名牌手表、晒大金链子、分享各种成功学。
我正要开口怼他，院门口又传来一个清亮又带着点焦急的女声：
“林晋！林晋你在家吗？”
这声音……是苏晓？！
我和老爸同时诧异地转头望去。
只见院门口，风尘仆仆的苏晓拖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那里。
她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，头发有些凌乱，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，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看到我时，瞬间亮了起来。
“苏晓？你怎么来了？”
我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，又惊又喜，连忙迎了上去。
“我……我担心你啊！”
苏晓快步走进院子，也看到了院子里那个打扮得像“圣诞树”一样的赵明，愣了一下，“这位是……？”
赵明看到突然出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，而且明显和我关系不一般，眼睛顿时一亮，那种炫耀欲又上来了。
立刻挺直腰板，抢先一步伸出手，露出自认为迷人的微笑：“你好你好！我是阿晋的老同学，赵明！做点小生意，搞投资的！美女怎么称呼？”
苏晓出于礼貌，勉强跟他握了下手，报了自己的名字，但注意力明显在我身上。
“林晋，你没事吧？我刷到那个视频，看到你家门口围了好多人，吓死我了！给你打电话又占线，我就直接请假买票过来了！”
我心里一暖，同时也涌起一股豪气。
“我没事，苏晓，一点小风波，解决了。”我上前握住她的手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。
然后转头看向一脸看好戏表情的赵明，决定不再忍了。
“赵明，”我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，“借钱是吧？五十万？”
赵明眼睛放光：“对对对！老同学，帮帮忙！利息好说！”
“利息？”我嗤笑一声，目光锐利地扫过他手腕上的表和他停在门口的跑车。
“赵明，你这块‘百达翡丽’，上周刚被专业论坛曝出是最新一批的高仿货，仿得还挺像的。”
“还有门口那辆‘保时捷911’，租的吧？日租金可不便宜，你租了几天？这钱用来还你欠的网贷利息够不够？”
我每说一句，赵明的脸色就白一分，最后变得惨白如纸，额头甚至冒出了冷汗。
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：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！你懂什么表！你懂什么车！你这是污蔑！”
“污蔑？”我掏出手机，当着他的面迅速点开几个网页和论坛帖子，屏幕直接怼到他眼前。
“需要我念给你听吗？需要我打电话给租车公司确认一下租车人是不是你赵明吗？”
“或者，把你朋友圈那些晒的项目，投资截图，发给工商和税务部门查查？”
赵明看着手机屏幕上清晰的证据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他指着我的手都在抖。
“我怎么？”我收回手机，眼神平淡，“我当初走投无路，找你借两万块周转一个月，你是怎么对我的？
‘钱都买了新跑车了，手头紧得很啊！要不你去试试网贷？’赵明，这话是你说的吧？原封不动，还给你！”
“我现在也手头紧得很啊！别说五十万，五十块都没有！要不，你也去试试网贷？现在网贷平台多得很，就像你当初给我推荐的一样！”
“噗嗤！”一旁的苏晓没忍住，笑出了声。
她看向我的眼神亮晶晶的。
赵明被我这记精准无比的回旋镖砸得头晕眼花，脸上青红交加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他怨毒地瞪了我一眼，又忌惮地看了一眼我手里的手机，再也没脸待下去，连句狠话都放不出来。
狼狈地转身，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他的租来的跑车，引擎发出一阵难听的轰鸣，仓皇逃离，扬起一路灰尘。
8
院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。
老爸看着赵明逃走的背影，又看看我，再看看苏晓，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默默地拿起工具继续修他的藤椅去了，把空间留给了我们。
“哇哦！”苏晓这才完全放松下来，走到我面前，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“林大老板，你这战斗力……杠杠的啊！怼亲戚怼同学，舌战群儒！佩服佩服！”
看着她明媚的笑脸，感受着她千里迢迢赶来的情意，刚才怼人的快意瞬间被一种更温暖的情绪取代。
我挠了挠头，有点不好意思：“咳……一般一般，全靠同行衬托。主要是这些人……太气人了。”
“是挺气人的。”苏晓点点头，随即收起笑容，认真地看着我，“不过，林晋，你刚才……真帅！”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。
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“那个……苏晓，”我鼓起勇气握紧了她的手，不让她再躲开。
“谢谢你，谢谢你担心我，还专门跑过来。其实……我辞职回来，不是因为老家这些事，是因为……我想清楚了一件事。”
苏晓眨了眨眼，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：“想清楚什么事？”
我深吸一口气，直视着她清澈的眼眸，“以前我很傻，有喜欢的人不敢表露，更不敢表白。”
“苏晓，”我顿了顿，声音温柔的说道，“我喜欢你。从刚认识你那会我就确定了。”
“虽然我没有传说中的五百万，但我有能力给我在乎的人更好的生活，也有时间好好经营一段感情。”
“所以，苏晓女士，你愿意……做我人生最大的投资项目吗？期限是一辈子，收益是我的全部忠诚和爱。稳赚不赔，考虑一下？”
苏晓的脸彻底红了，像熟透的苹果。
她看着我的眼睛，最后目光落回我脸上，眼中漾起水光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。
她突然伸手，轻轻掐了我胳膊一下：“哪有人这样子表白的，连束花都没有！”
虽是埋怨，语气却甜得齁人。
“那……这个投资项目？”我紧张地看着她。
苏晓傲娇地扬了扬下巴，然后嫣然一笑，用力回握住我的手：
“准了！林老板！不过事先声明，本合伙人要求很高哦！要包吃包住包……一辈子开心！”
“成交！”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，喜悦瞬间淹没了所有的不快。
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，紧紧抱住，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和心跳。
阳光洒满小院，藤椅旁的老爸嘴角也悄悄勾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。
“咳咳……”老爸适时地轻咳两声，提醒我们注意场合。
我和苏晓不好意思地分开，相视一笑，脸上都带着红晕。
“爸，”我牵着苏晓的手，走到老爸面前，郑重地说，“这是苏晓，我女朋友。”
“叔叔好！”苏晓甜甜地打招呼。
“好，好！”老爸笑得合不拢嘴，连声说好，“快进屋坐，进屋坐！开了这么远车，累坏了吧？阿晋，还不快去给苏晓倒水！”
看着老爸发自内心的笑容，看着身边笑容明媚的苏晓，再看看这个恢复宁静祥和的小院。
我的生活，翻开了崭新的一页。
那些势利的亲戚、虚伪的同学，都成了过去式。
钱，给了我底气和选择权。
而苏晓，给了我面对一切风雨的勇气和温暖。
几天后，我和苏晓带着老爸老妈去了趟市里，全款买下了一套宽敞明亮、带大阳台的房子。
“爸，妈，这以后就是咱们的新家了。老家那边，逢年过节回去看看三叔公他们就行。”
我看着父母在样板间里惊喜又有些无措的样子，心里满是踏实。
回程的车上，苏晓靠在我肩膀上刷手机，突然笑得前仰后合：
“林晋！快看！赵明！他居然去拍短视频教人‘如何识别网贷陷阱’了！评论区都在问他‘表是不是真的’、‘跑车日租多少钱’！哈哈哈哈！笑死我了！”
我凑过去一看，视频里赵明一本正经，但评论区全是“哈哈哈”和“求扒皮”，也忍不住笑了。
“管他呢。”我握紧苏晓的手，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，阳光正好。
“反正，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