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船锚,缓慢而沉重地向上浮升。消毒水混合着淡淡雪松的清冽气息钻入鼻腔,取代了前世记忆中医院里冰冷的绝望味道。沈薇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,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。
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。
映入眼帘的,是低调奢华的水晶吊灯,光线被调得柔和。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垫,包裹着疲惫的身体。她躺在一张尺寸惊人的床上,身上盖着触感顶级、轻薄却异常温暖的羽绒被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晨曦微露的城市天际线,将房间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。
这里是……霍凛的卧室。
昨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,汹涌回卷:总统套房的疯狂撕扯、顾明轩的草莓内裤、霍凛从天而降的“十座矿”宣言、电梯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、胃部的剧痛……以及最后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——关于她消失的胎记。
还有……那个纹身!
沈薇猛地从床上坐起,动作牵扯到依旧虚弱的胃部,带来一阵钝痛,但她顾不上了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如同擂鼓。她掀开被子,赤脚踩在温暖厚实的地毯上,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玻璃窗冰冷,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样:穿着明显宽大的男士黑色丝质睡袍,头发凌乱,脸色依旧苍白,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,燃烧着震惊、困惑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求证欲。
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玻璃窗映出的、自己后颈下方靠近脊柱顶端的位置。那里,光滑白皙,没有任何痕迹。前世那个小小的、蝶翼般的淡红色胎记,真的消失了。
那么……霍凛背上那个……
她猛地转身,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空无一人的、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卧室。昨晚昏睡前,霍凛就是在这里……解开了他的衬衫……
“叩叩叩。”
极轻的敲门声响起。
沈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,后背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。
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。进来的不是霍凛,而是一位穿着素雅制服、气质沉稳的中年女性。
“沈小姐,您醒了。”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微笑,声音温和,“我是霍先生的管家,您可以叫我陈姨。霍先生去公司处理紧急事务,吩咐我照顾好您。您感觉好些了吗?厨房准备了清淡的粥和小菜,需要现在送进来吗?”
霍凛不在。
沈薇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瞬,但心头的巨石并未落下。她看着陈姨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:“谢谢陈姨,我好多了。粥……稍等一下吧。” 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自己身上明显不合身的睡袍,“请问……我的衣服?”
“您的衣物已经清洗熨烫好了。” 陈姨微笑着指了指卧室相连的衣帽间方向,“另外,霍先生吩咐,为您准备了一些换洗衣物,都在衣帽间里,您可以随意选用。”
沈薇点点头,没再多问。她需要空间,需要冷静。霍凛不在,反而给了她喘息的机会。
陈姨体贴地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门。
房间再次恢复寂静。沈薇没有立刻去衣帽间,她走到那张宽大的躺椅边。昨晚霍凛给她盖上的那件羊绒开衫还搭在那里。她拿起开衫,柔软的触感带着残留的、属于霍凛的清冽气息。她下意识地收紧手指,仿佛想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线索。
她走到衣帽间。巨大的空间堪比精品店,一边整齐挂着昨晚那件惹火的酒红长裙和她原本的衣物。另一边……则挂满了全新的、吊牌都未拆的女装。从舒适的家居服到干练的套装,从优雅的裙装到休闲的裤装,风格多样,但无一例外,剪裁精良,用料顶级,尺码……精准地符合她的身形。
沈薇的目光扫过这些衣服,心头掠过一丝异样。霍凛……对她的了解,似乎远超她的想象。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能准备的。
她的目光最终被衣帽间角落一个开放式首饰台吸引。上面摆放着几个丝绒首饰盒。鬼使神差地,她走过去,打开其中一个。
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戒指。不是她昨晚戴的夸张骷髅头,而是一枚设计极其简约、却异常夺目的钻戒。主钻不大,但切割完美,火彩璀璨,戒托是流畅的铂金线条。它安静地躺在黑色丝绒上,散发着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光芒。
沈薇的心猛地一跳。这枚戒指……她前世在某个顶级珠宝品牌的宣传册上见过,是限量发售的典藏款,名为“溯光”,寓意追溯时光,永恒铭记。价格……是天文数字。
霍凛这是什么意思?
就在这时,放在卧室的手机震动起来。沈薇快步走回去拿起手机,屏幕上跳动着陌生号码,但归属地是本市的。
她犹豫了一下,划开接听。
“沈薇!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人!!” 一个尖利到破音、充满了无尽怨毒的女声瞬间炸响!是林白莲!她的声音嘶哑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疯狂的恨意,背景音是嘈杂的、带着回响的环境,隐约还有金属碰撞的冰冷声音。
“林白莲?” 沈薇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,所有的疑惑暂时被压下,只剩下冰冷的嘲讽,“看来看守所的隔音效果不太好啊?大清早的,马桶刷完了?这么有精神打电话骂人?”
“沈薇!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!!” 林白莲显然被刺激得彻底癫狂,声音尖利得如同厉鬼,“都是你害的!你毁了我!毁了一切!你等着!等我出去!我要杀了你!我要把你碎尸万段!!”
“出去?” 沈薇嗤笑一声,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如同蝼蚁般渺小的车流,语气轻慢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八千七百万,加上洗钱,数罪并罚……林白莲,你这辈子还能看到外面的太阳吗?哦,不对,” 她故意顿了顿,语气带着恶意的恍然,“踩缝纫机的地方,应该也有灯吧?就是不知道,有没有你喜欢的草莓印花马桶给你舔?”
“啊——!!!” 电话那头传来林白莲崩溃到极致的尖啸和撞击声,似乎是把手机砸在了什么地方,紧接着是狱警严厉的呵斥和拉扯声。
“沈薇!你不得好死!贱人!贱人——!!!” 林白莲的声音在混乱中越来越远,最终被掐断,只剩下一片忙音。
沈薇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。林白莲的诅咒如同隔靴搔痒,丝毫无法撼动她内心的冰冷。她甚至感到一丝快意。这只是开始。看守所的日子,对林白莲这种过惯了奢侈生活的娇花来说,才是真正的地狱。
她点开手机新闻推送。毫不意外,头条几乎被昨晚的惊天大瓜屠版。
【顾氏集团总裁夫人直播捉奸,揭露惊天偷税洗钱案!】
【顾明轩社死!草莓内裤高清图全网疯传!】
【莲心文化林白莲已被警方控制,涉案金额巨大!】
【顾氏集团股价崩盘式暴跌,或面临退市风险!】
【神秘富豪霍凛现身护妻,“十座矿”宣言引爆网络!】
各种耸动的标题下,是无数网友狂欢式的评论:
【姐姐杀疯了!直播撕渣男裤衩名场面永流传!】
【霍总那句“十座矿够你骂到下辈子”苏断腿!】
【林白莲求锤得锤,牢底坐穿预定!】
【顾渣男身败名裂,喜闻乐见!】
【只有我好奇霍总和姐姐的关系吗?重生文照进现实?】
沈薇的目光在“霍凛护妻”和“重生文照进现实”的字眼上停留片刻,眼神复杂。她关掉新闻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屏幕,点开了相册。昨晚直播结束前,她凭着最后一点清醒,手速极快地截了几张图。其中一张,就是霍凛背对着落地窗,玻璃上清晰映出的、他左侧肩胛骨下方的那一小片皮肤——以及那串冰冷的、精确到分秒的数字坐标!
她的指尖停在那张模糊却刺眼的截图上,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。那个坐标……那个时间……那个地点……
前世坠楼时,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的感觉,身体失重下坠的绝望,仿佛再次将她包围。她猛地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。
霍凛……他到底是谁?他为什么会有那个坐标的纹身?他为什么会知道她消失的胎记?那句“这一次,换我走向你”……又是什么意思?
无数的疑问如同乱麻,缠绕着她。她需要一个答案。一个关于重生,关于霍凛,关于这一切背后真相的答案。
就在这时,卧室的门再次被轻轻敲响。
沈薇迅速将手机锁屏,藏起所有情绪,转过身。
门被推开。进来的依旧是陈姨,她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,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、散发着诱人米香的白粥,几碟清爽的小菜,还有一杯温水。
“沈小姐,吃点东西吧。” 陈姨将托盘放在沙发旁的小几上,“霍先生交代,您胃不好,醒来一定要先喝点温热的粥暖胃。”
“谢谢。” 沈薇走过去坐下,拿起勺子。粥熬得软糯绵密,温度刚好。胃里空得发慌,温热的食物下肚,确实舒服了很多。
她安静地吃着,陈姨则安静地站在一旁,没有打扰。
直到沈薇放下勺子,陈姨才温和地开口:“沈小姐,霍先生还交代,如果您醒了想见他,或者有任何需要,可以随时告诉我。另外……” 陈姨顿了顿,从托盘下层拿出一张对折的、材质特殊的黑色卡片,轻轻放在小几上,“霍先生说,您可能需要这个。”
沈薇的目光落在那张卡片上。通体黑色,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,只在中央有一个极其简约的、用特殊工艺压印出的银色字母——“H”。
这是一张没有额度上限、象征着霍凛无上身份和财富的顶级黑卡。一个无声的宣告:她的一切,由他承担。
沈薇看着那张卡,没有立刻去碰。她抬起头,看向陈姨,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:
“陈姨,麻烦你转告霍先生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锐利如刀:
“我等他回来。”
“我要知道,他背上的那个纹身……”
“是什么意思。”
陈姨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得体,眼神却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,随即恭敬地颔首:“好的,沈小姐,我会一字不差地转达给霍先生。”
陈姨收拾好餐具,安静地退了出去。
房间再次只剩下沈薇一人。她拿起那张冰冷的黑卡,指尖感受着卡片边缘锋利的棱角。窗外,阳光正好,洒满整个奢华的空间,却驱不散她心头那片沉沉的迷雾。
她将卡片随手丢在茶几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然后,她站起身,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背对着房间,面朝整个苏醒的城市。
酒红色的睡袍腰带松松系着,晨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。光洁的后颈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白皙脆弱,那个曾经存在过的蝶翼印记,如今只存在于霍凛的质问和她的记忆里。
她抬起手,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后颈下方、脊柱顶端那片光滑的皮肤上。那里,曾经有过一个秘密的烙印。而现在,另一个男人的背上,却烙着她死亡的坐标。
重生归来,她以为自己是执棋者,向仇人掷出了复仇的利刃。却没想到,棋局之外,一直有一双眼睛,沉默地注视着她坠落的轨迹,甚至将那个瞬间,刻进了自己的骨血里。
霍凛……你究竟是局外人,还是……早已在局中?
沈薇的眼神沉静下来,如同风暴过后的深海。所有的震惊、困惑、不安,都被她强行压入眼底深处,沉淀为一种冰冷的、近乎冷酷的探究和决断。
她需要真相。
而那个掌握着真相的男人,正在回来的路上。
她就在这里,等着他。
等着他,亲自解开这个缠绕着死亡与重生、时间与烙印的谜题。无论答案是什么,她都已无路可退,也绝不会再退缩。
阳光透过玻璃,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、孤绝的影子。复仇的序幕已然拉开,而真正的棋局,似乎才刚刚开始。这一次,她的对手,不再是顾明轩和林白莲那样的跳梁小丑,而是霍凛——一个深不可测,甚至可能与她共享着“重生”这个最大秘密的男人。
风暴,在平静的表象下,无声酝酿。
时间在极致的安静中流淌,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,带着金属摩擦的滞涩感。沈薇背对着门,面朝落地窗外的城市森林。阳光慷慨地倾泻,将她的身影在奢华的地毯上拉得细长而孤绝。酒红色的丝质睡袍包裹着她单薄却挺直的脊背,光洁的后颈在强光下如同一块无瑕的冷玉,无声地昭示着那个消失的、蝶翼般的秘密。
她像一尊凝固的雕像,只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在睡袍柔软的布料里,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。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香薰的淡雅气息,却无法驱散那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张力。
“嗒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、鞋底落在地毯上的声音,从门口传来。轻得几乎被忽略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,瞬间在沈薇紧绷的神经上激起剧烈的涟漪。
他回来了。
沈薇没有立刻回头。她维持着背对的姿势,仿佛要将窗外那片冰冷的钢铁丛林烙印在眼底,汲取某种对抗的力量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,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背上,精准地聚焦在她后颈那片空白的区域。
霍凛走了进来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反手,极其轻缓地关上了厚重的房门。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,也将这个空间彻底密封成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、充满未知与对峙的孤岛。
他停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。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,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。晨光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侧脸轮廓,薄唇紧抿,下颌线绷得像刀锋。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,此刻正沉沉地、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沈薇的背影,里面翻涌着沈薇无法解读的、极其复杂的暗流——有审视,有探究,有沉痛,有压抑的灼热,更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、膨胀,沉重得几乎要压垮空气。窗外的喧嚣被完全隔绝,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,交织在一起,带着一种诡异的、令人心头发紧的韵律。
沈薇终于缓缓转过身。
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和沉重,如同电影里一帧帧的慢镜头。她抬起眼,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,直直地迎上霍凛那双深潭般的眼睛。没有畏惧,没有退缩,只有燃烧的、冰冷的、要求答案的火焰。
她的视线,没有在他英俊的脸上停留,而是如同带着导航般,精准地、极具穿透力地,落在他宽阔的胸膛左侧——那被昂贵西装和挺括白衬衫严密覆盖的位置。仿佛她的目光能穿透所有布料,灼烧在那片皮肤上,灼烧在那串她只在模糊截图里惊鸿一瞥的、冰冷的数字坐标上。
“霍先生。” 沈薇开口,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压抑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却异常清晰、冰冷,如同玉石相击,“承蒙关照,不胜感激。”
她微微颔首,动作带着一种疏离的、近乎公式化的礼节。随即,她话锋一转,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,带着不容置疑的尖锐,直刺核心:
“现在,请你告诉我。”
她的目光依旧死死锁住他心脏左侧的位置,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他洞穿:
“你背上那个纹身……”
“那个精确到我摔死的时间和地点的坐标……”
“是什么意思?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!极致的寂静中,只剩下沈薇那冰冷的质问在奢华的空间里反复回荡,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。
霍凛的瞳孔,在沈薇说出“摔死的时间和地点”这几个字时,骤然收缩!如同被最尖锐的针狠狠刺中!他挺拔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,下颌线绷得更紧,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,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风暴——震惊、痛楚、难以置信、以及一种……尘埃落定后更深沉的、难以言喻的沉重!
她知道了!她不仅看到了,而且瞬间就明白了那串数字的含义!她甚至用了“摔死”这个词!如此直接,如此残酷!
这印证了他最深的猜测,也撕开了他心底那道从未愈合的、血淋淋的伤疤!
霍凛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深深地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那动作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沉重感。他迎着沈薇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,一步一步,沉稳而缓慢地,向她走近。
皮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,没有发出丝毫声响,却每一步都像踩在沈薇紧绷的心弦上。他走到她面前,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微澜。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,强势地侵入沈薇的感官。
他没有逃避她的目光,那双深黑的眼眸如同最幽暗的宇宙,里面承载着沈薇无法想象的重量和……痛苦。
“你……” 霍凛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,仿佛被砂砾磨过喉咙,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空的疲惫和……确认,“都想起来了?”
他没有否认!他没有说“你胡说什么”!他问的是“都想起来了”!
沈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,几乎要撞碎肋骨!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!巨大的冲击让她有一瞬间的眩晕。她强撑着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尖锐的刺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和攻击性。
“回答我的问题!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破釜沉舟的尖利,“霍凛!你到底是谁?!那个纹身!到底是什么意思?!”
霍凛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却倔强到极点、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脸。这张脸,与记忆中那个暴雨夜、天台边缘绝望坠落的身影重叠……又分离。他眼中翻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,却又被他强行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他没有再犹豫。
他猛地抬手!
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,却不是抓向沈薇,而是狠狠地、扯向自己西装外套的纽扣!
“嗤啦——”
昂贵的定制纽扣在巨大的力量下瞬间崩飞,滚落在地毯上,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。
紧接着,是里面那件挺括的白衬衫!
“嘶啦——!”
坚韧的衬衫布料被更粗暴地撕开!几颗珍珠母贝纽扣应声而落!
动作快如闪电,带着一种宣泄般的、毁灭性的力量!
沈薇甚至来不及反应,只觉得眼前一花!
下一秒,霍凛猛地转过身!
他宽阔的、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背部,毫无保留地、赤裸地暴露在沈薇眼前!晨光清晰地勾勒出他背部完美的轮廓,肩胛骨如同蓄势待发的鹰翼。
而就在左侧肩胛骨下方,紧贴着心脏后方的位置——
一串冰冷、清晰、如同用最精准的刻刀烙印上去的黑色数字坐标,赫然映入沈薇的眼帘!
【N 39°54'26.6" E 116°23'29.4" 2025-07-04 23:47:15】
分毫不差!正是前世那个暴雨夜,她坠落的精确地点和时间!连秒数都精准无比!
那串数字很小,纹刻的线条却异常深刻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沉重。它们静静地烙印在那片紧实的肌肤上,像一道永恒的伤疤,一个无声的墓志铭,一个来自地狱深处的坐标。
沈薇的呼吸瞬间停滞!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!她死死地盯着那串数字,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!大脑一片空白!前世坠楼时那冰冷的雨水、呼啸的风声、身体失重下坠的绝望感……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!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!
她踉跄着后退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被彻底窥视了最惨烈死亡的恐惧感攫住了她!
霍凛维持着背对她的姿势,宽阔的背脊肌肉微微绷紧,那串数字坐标在晨光下显得无比刺眼。他低沉沙哑的声音,带着一种穿越了生死轮回般的沉痛和沙哑,如同重锤,一字一句,狠狠砸在沈薇的耳膜上,也砸在她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:
“意思就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巨浪:
“在那个时间,那个地点……”
“我亲眼看着你摔下去。”
“而我……”
他的声音陡然哽住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自责和痛苦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:
“没能抓住你。”
轰——!!!
沈薇的脑子里如同有惊雷炸开!最后一丝支撑她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!她顺着冰冷的玻璃窗,无力地滑坐在地毯上,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。她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霍凛转过身。
他依旧衣衫凌乱,敞开的衬衫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和那串刺目的纹身。他俯视着跌坐在地的沈薇,那双深黑的眼眸里,此刻翻涌的再也不是冰冷和掌控,而是浓得化不开的、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沉痛、自责和……一种近乎偏执的、失而复得的疯狂。
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单膝跪了下来,视线与沈薇惊骇茫然的眼睛平齐。
“沈薇,”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、破碎的温柔,目光紧紧锁住她,如同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,“我知道这很荒谬,难以置信……但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说出了那个足以打败一切的真相:
“我和你一样。”
“也是从那个地狱般的雨夜……”
“爬回来的。”
重生者!
霍凛也是重生者!
沈薇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剧烈收缩!大脑彻底宕机!所有之前的猜测、怀疑,在这一刻被证实,却带来了远超她想象的巨大冲击!他不是旁观者!他是亲历者!是见证了她最惨烈死亡瞬间的人!甚至……他将那个瞬间,刻在了自己的骨血之上!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 沈薇喉咙干涩发紧,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。
霍凛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和深切的恐惧,眼神痛苦而复杂。他伸出手,似乎想触碰她颤抖的肩膀给予安慰,却在即将碰到她时,又极其克制地、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,指尖微微蜷缩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 他低哑的声音充满了沉重的自责,目光落在她光洁的后颈,那里本该有一个蝶翼般的印记,“前世……我就在那栋楼里,在你坠落的……正下方。”
他的声音艰涩,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凌迟自己:
“那个暴雨夜,我在顶层谈一笔……见不得光的交易。”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戾气,又迅速被沉痛覆盖,“结束的时候,听到了天台上的争吵……和你的……尖叫声。”
“我冲出去……只来得及……”
他闭了闭眼,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,似乎无法承受那瞬间的回忆:
“只来得及看到你像折翼的鸟一样……从我眼前……坠落……”
“砸在我面前……几米远的……水泥地上……”
他猛地睁开眼,深黑的眼底一片猩红,带着血丝,声音嘶哑得如同泣血:
“血……全是血……雨水都冲不淡……”
沈薇浑身剧颤!霍凛描述的景象,与她记忆深处最恐怖的画面瞬间重叠!她仿佛再次置身于冰冷的雨夜,感受到身体撞击地面的剧痛和生命的飞速流逝!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!
“别……别说了……” 她发出虚弱的、带着哭腔的抗拒。
霍凛立刻噤声,看着沈薇痛苦的样子,眼中充满了懊悔和无措。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,声音放得更低,更缓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安抚:
“我活了下来……带着前世的记忆,和……那个瞬间的坐标。” 他指了指自己背上的纹身,语气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沉重,“它提醒我,我的无能,我的……迟了一步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重新聚焦在沈薇苍白脆弱的脸上,那眼神深处,终于燃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芒:
“所以,这一世……”
“我提前布局,等着你回来。”
“等着……走向你。”
“等着……”
他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誓言:
“护住你。”
“把前世欠你的……”
“都还给你。”
沈薇蜷缩在地毯上,身体还在微微颤抖。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认知。前世死亡的惨烈画面,与眼前这个强大而痛苦的男人坦白的景象交织在一起,让她头痛欲裂,混乱不堪。
他是见证者。是亲历者。是背负着她死亡烙印的重生者。
他的出现,他的强势,他的“十座矿”,他背上的坐标……一切都有了答案。
可这个答案,太沉重,太血腥,太……匪夷所思。
她需要时间消化。需要空间喘息。
霍凛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。他知道这冲击太大。他缓缓站起身,不再试图靠近,只是将散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捡起,轻轻盖在沈薇蜷缩的身体上。
“你好好休息。”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峻,但那冷峻之下,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,“这里很安全。陈姨在外面,有任何需要,随时叫她。”
他深深地看了沈薇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最深的漩涡。然后,他转身,大步离开了卧室,轻轻带上了门,将一室的死寂和汹涌的思绪留给了沈薇。
沈薇裹紧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,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布料里。鼻尖萦绕着他清冽的气息,耳边却反复回响着那句“砸在我面前几米远的……水泥地上……” 和那冰冷精准的坐标纹身。
重生归来的复仇之路,骤然被染上了更加浓重、更加扑朔迷离的血色。霍凛的出现,不是终点,而是一个巨大谜团的开始。他口中的“见不得光的交易”是什么?他前世的身份是什么?仅仅是为了“还债”和“守护”吗?
还有……他背上那个烙印般的坐标,时刻提醒着她前世的惨死,也像一把锁,将她和他牢牢地捆绑在了这个由死亡开启的重生漩涡之中。
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,却再也照不进沈薇心底那片被血色和迷雾笼罩的冰原。她闭上眼,身体冰冷,只有背上那串无形的坐标烙印,如同鬼魅般,散发着灼热的、令人心悸的存在感。
风暴的核心,才刚刚显露。而更深的黑暗,似乎正在霍凛坦白的“见不得光的交易”背后,悄然汇聚。
厚重的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,隔绝了霍凛身上那股沉重的压迫感和……沉痛的气息。奢华的空间里,只剩下沈薇一人,裹着带着他体温的西装外套,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,如同被风暴席卷后遗落在沙滩上的贝壳。
死寂。
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,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,却丝毫无法驱散沈薇心底那彻骨的寒意和混乱。她将脸深深埋在西装外套柔软的褶皱里,霍凛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无孔不入,霸道地占据着她的呼吸,与她脑海中反复回响的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魔咒。
“亲眼看着你摔下去……”
“没能抓住你……”
“砸在我面前几米远的……水泥地上……”
“血……全是血……”
还有那串冰冷刺骨、如同诅咒般烙印在他背上的坐标——【N 39°54'26.6" E 116°23'29.4" 2025-07-04 23:47:15】。
每一个字,每一帧画面,都带着血淋淋的真实感,反复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。前世死亡的痛苦和绝望,不再是模糊的记忆,而是被霍凛的描述赋予了无比清晰、无比惨烈的细节!她甚至能“看到”他冲出那栋楼时,雨水模糊的视线里,自己如同断线风筝般急速下坠的身影;能“听到”身体撞击地面时那沉闷恐怖的声响;能“闻到”那浓烈得连暴雨都无法冲刷干净的血腥气……
“呃……”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,沈薇猛地捂住嘴,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。她挣扎着爬起来,跌跌撞撞冲向卫生间,扑到光洁的盥洗池边,对着白色陶瓷面盆剧烈地干呕。喉咙里只有酸涩的胆汁,灼烧着食道,带来火辣辣的痛感。
抬起头,巨大的镜子里映出一张脸。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嘴唇因为干呕而微微颤抖,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。那双曾经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,此刻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茫然、深切的恐惧和……一种被彻底窥视了最惨烈死亡后的、赤裸裸的羞耻感。
她不再是那个掌控全局、肆意输出的复仇女王。在霍凛那沉重的坦白和背上那串如同墓志铭般的坐标面前,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、暴露在聚光灯下的祭品。前世最不堪、最绝望、最卑微的死亡瞬间,被一个强大的、陌生的、却自称与她共享重生秘密的男人,以如此直接、如此残酷的方式,摊开在她面前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,无声地翕动嘴唇,喉咙干涩发紧,“为什么会是他……为什么偏偏是他……”
那个前世如同云端神祇、与她毫无交集的男人,竟然是亲眼见证她粉身碎骨的人!还将那个瞬间,刻进了自己的骨血里!这感觉……太荒谬,太沉重,也太……令人窒息。
她拧开水龙头,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遍冲洗着脸颊,试图浇灭心头的混乱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幻觉。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,滴在冰冷的台面上。
霍凛的话还在脑中盘旋:“前世……我就在那栋楼里,在你坠落的……正下方……谈一笔……见不得光的交易……”
见不得光的交易……
沈薇关掉水龙头,抬起头,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,水珠顺着睫毛滴落。镜中她的眼神,在最初的巨大冲击和恐惧过后,渐渐沉淀下来,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,看似平静,深处却酝酿着更危险的暗流。
霍凛前世的身份……绝不简单。那栋在暴雨夜进行“见不得光交易”的大楼,本身就充满了疑点。他口中的“交易”是什么?和谁?与他重生后的庞大财富和深不可测的背景,是否有关联?
还有……他说的“护住你”、“把前世欠你的都还给你”……是愧疚?是补偿?还是……另有所图?
沈薇擦干脸上的水珠,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。霍凛的坦白,撕开了真相的一角,却引出了更多、更深、更危险的谜团。他背上的坐标,像一把双刃剑,一面铭刻着她的死亡,一面也指向了他自身深不可测的黑暗。
她不能沉溺在恐惧和混乱里。无论霍凛是敌是友,无论他的动机是什么,她都必须保持清醒。顾明轩和林白莲虽然已经身败名裂,即将面临法律的严惩,但她的复仇之路,似乎才刚刚触及真正的核心——那个导致她前世悲剧、甚至可能牵连到她父母死亡的、隐藏在更深处的阴影。
霍凛……或许就是通往那个阴影的关键入口。
沈薇走出卫生间,回到卧室。霍凛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还搭在躺椅上。她走过去,没有立刻穿上,而是将外套翻了过来,目光落在内衬靠近后背的位置——那里,似乎有极细微的、不同于面料本身的凹凸感。
她伸出手指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求证欲,隔着柔软的内衬布料,极其缓慢、极其仔细地抚摸着那片区域。
指尖下,布料平滑。但当她用指腹施加一点压力时,隔着薄薄的里衬,能清晰地感受到下方皮肤上,那串数字坐标细微却真实存在的、如同烙印般的凹凸感。
【N 39°54'26.6" E 116°23'29.4" 2025-07-04 23:47:15】
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。这不再是她截图里的模糊影像,而是切实存在、刻在另一个重生者身体上的、关于她死亡的坐标。
沈薇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,却没有移开。她闭上眼,强迫自己去感受那份冰冷和沉重,如同在触摸自己前世的墓碑。一种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——愤怒、悲伤、荒谬、被冒犯的羞耻,以及一丝……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微弱的、被“铭记”的奇异触动。
就在这时,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,打破了房间内凝重的寂静。
沈薇深吸一口气,收敛起所有翻涌的情绪,走过去拿起手机。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加密号码。
她眼神一凝,划开接听,同时按下了录音键。
“沈小姐。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特殊处理、分辨不出性别年龄的电子合成音,冰冷、机械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,“恭喜你,复仇的戏码演得很精彩。”
沈薇的心猛地一沉!这声音……绝非善类!她握紧手机,声音冰冷而警惕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谁不重要。” 电子合成音毫无波澜,“重要的是,你以为游戏结束了吗?”
“什么意思?” 沈薇的神经瞬间绷紧。
“顾明轩和林白莲,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。” 合成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,“真正的棋手,还在暗处看着你呢。你父母的意外……真的只是意外吗?”
轰——!!!
沈薇的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!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!她父母的车祸!前世她悲痛欲绝,从未深究!难道……
“你说什么?!” 沈薇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失控的尖锐和颤抖,“我父母的车祸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?!”
“呵呵……” 合成音发出一串冰冷的、毫无笑意的电子笑声,“想知道真相?那就继续往下查。看看你身边那位……‘情深义重’的霍先生,他前世在那栋楼里做的‘见不得光的交易’,又牵扯到了谁?或许……答案就在他‘欠’你的‘债’里呢?”
“你到底是谁?!你想干什么?!” 沈薇厉声质问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“我是‘影子’。” 合成音报出一个代号,冰冷依旧,“至于想干什么……很简单。提醒你,游戏升级了。你撕碎了两枚卒子,很好。但真正的将帅,才刚刚露出獠牙。小心点,沈小姐,别以为有了霍凛的‘十座矿’,就真的能‘骂到下辈子’了。”
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。只剩下一片忙音。
沈薇僵在原地,手机还紧紧贴在耳边,冰冷的忙音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耳膜。她脸色惨白,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剧烈收缩!
父母的死……不是意外!
霍凛前世的“交易”……可能与此有关!
那个自称“影子”的神秘人……敌在暗处!
巨大的信息如同惊涛骇浪,瞬间将她刚刚勉强理清一些的思绪再次冲击得七零八落!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她猛地转头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,死死射向卧室紧闭的房门——那扇隔绝了霍凛的门。
霍凛……你背上的坐标,刻着我的死亡。
而你口中“见不得光的交易”,背后又隐藏着什么?是否……也沾着我父母的血?!
复仇的棋盘,在她自以为尘埃落定之时,骤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掀翻!露出了下方更加血腥、更加庞大、也更加危险的棋局!而霍凛,这个背负着她死亡烙印的重生者,究竟是守护者,还是……引她走向更深渊的摆渡人?
沈薇缓缓放下手机,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。她走到落地窗前,看着脚下如同蝼蚁般渺小的城市。阳光刺眼,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翻涌着血色迷雾的深渊。
她抬起手,指尖隔着空气,遥遥指向门外那个男人所在的方向。眼神冰冷、锐利,如同出鞘的寒刃,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刺骨的审视。
霍凛。
这一次。
轮到我。
来挖出你所有的秘密了。
连同我父母的血债……
一起清算!
冰冷的忙音如同毒蛇的嘶鸣,在沈薇耳边缠绕不散。手机屏幕暗下去,映出她此刻惨白如纸、却燃烧着滔天怒火与冰冷算计的脸。那个代号“影子”的电子合成音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她刚刚被霍凛的坦白搅得天翻地覆的心湖。
父母的死……不是意外!
霍凛前世的“交易”……可能与此有关!
真正的敌人……还在暗处!
巨大的冲击让沈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但那双眼睛,却在最初的惊骇过后,迅速沉淀下来,如同淬火的寒冰,锋利、冰冷,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光芒。恐惧被压下,混乱被驱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……狩猎者的锐利。
她缓缓放下手机,指尖因为用力而冰凉。目光扫过茶几上那张冰冷的黑色卡片(H卡),又掠过搭在躺椅上、带着霍凛气息的西装外套。前者象征着无上的财富和庇护,后者……则是一个谜团,一个刻着她死亡烙印的谜团,一个可能通往父母血债真相的……钥匙,也可能是陷阱。
“霍凛……” 沈薇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,眼神复杂得如同最深的海沟。前世死亡的惨烈画面、他背上冰冷的坐标、他沉痛的自责、他口中“见不得光的交易”……与“影子”那句“答案就在他‘欠’你的‘债’里”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张巨大的、充满诱惑与危险的蛛网。
他是重生归来的“债主”,也是背负着黑暗秘密的“疑犯”。
她不能退缩,更不能沉溺于他提供的安全屋和那所谓的“守护”。父母的仇,如同沉甸甸的血石,压在她的灵魂之上。霍凛,无论他是真心忏悔的守护者,还是披着羊皮的引路人,都将是她撬开这巨大谜团的第一块砖!
沈薇挺直了脊背,酒红色的睡袍包裹着她纤细却骤然充满力量的身体。她走到衣帽间,目光掠过那些价值不菲的新衣,最终落回自己那件昨晚的“战袍”——酒红色深V吊带长裙。裙摆上还沾着些许昨晚泼奶茶时溅上的褐色污渍,像胜利的勋章,也像战斗的痕迹。
她毫不犹豫地拿起它。
褪下宽大的睡袍,换上那件依旧性感张扬却带着硝烟气息的红裙。冰冷丝滑的布料紧贴着肌肤,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。她走到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苍白却眼神锐利如刀的女人。她没有掩饰眼底的青黑,只是拿起那支正红色的口红,重重地、饱含力量地涂抹在苍白的唇上。
瞬间,那个在总统套房杀伐决断、撕碎一切的沈薇,回来了。带着更深的仇恨,更冷的算计,和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她拿起手机,拨通了霍凛的号码。没有用陈姨转达。
电话几乎在响铃的第一声就被接通。那头传来霍凛低沉的声音,听不出太多情绪,却带着一种专注的等待:“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
“霍凛,” 沈薇开口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,清晰地透过听筒传递过去,“带我去个地方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。霍凛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,而且是以这种命令式的口吻。
“去哪里?”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。
沈薇的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烈焰般的红唇上,一字一句,清晰而冰冷:
“去能花钱的地方。”
“去能花掉你那‘十座矿’里……哪怕只是一粒沙子的地方。”
她顿了顿,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、带着审视和挑衅的弧度:
“我要买东西。”
“买……能让我安心的东西。”
她的要求,看似无理取闹,实则暗藏玄机。她要试探霍凛“十座矿”承诺的虚实,更要看他如何应对她这突如其来的、带着明显宣泄和掌控欲的要求。同时,她要离开这个看似安全却充满他气息的牢笼,将自己置于一个更开放、更便于观察(和被观察)的环境。
电话那头,霍凛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一拍。几秒钟的沉默,在电波中显得格外漫长。沈薇几乎能想象他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中闪过的复杂思量。
“好。” 霍凛的回答,没有任何犹豫,干脆利落得让沈薇都微微诧异。他甚至没有追问她要买什么,“半小时后,楼下等你。”
电话挂断。
沈薇握着手机,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冰凉。他的干脆,是纵容?是愧疚的补偿?还是……自信一切尽在掌控的从容?
半小时后。
沈薇踩着那双见证过昨晚“辉煌战绩”的十厘米红底鞋,如同披挂着血色战旗的女王,走出了顶层公寓的大门。酒红色的长裙在晨光下流淌着冷艳的光泽,苍白的脸色被烈焰红唇衬得极具攻击性,眼神锐利,气场全开。
楼下,那辆象征着无上权势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安静地停着。车门旁,霍凛长身玉立。
他换了一身铁灰色的高定西装,剪裁完美,衬得他肩宽腿长,气场冷峻逼人。晨光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侧脸轮廓,薄唇紧抿,下颌线如同刀削。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,在看到沈薇以这副姿态出现时,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,随即恢复了一贯的深沉平静。他亲自拉开了后座车门。
沈薇没有看他,径直弯腰坐了进去。霍凛随后坐入她身侧。
车厢内空间宽敞,顶级真皮座椅散发着冷冽的皮革气息。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而疏离的距离。沈薇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存在带来的强大压迫感,以及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味道。她没有说话,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街景,侧脸线条紧绷,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。
霍凛同样沉默。他交叠着双腿,姿态优雅而放松,目光落在前方,似乎也在看着窗外,又似乎什么都没看。只有他放在膝盖上的、骨节分明的手指,偶尔会无意识地、极其轻微地蜷缩一下,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沉默在车厢内弥漫,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张力。前座的司机和副驾的保镖如同背景板,屏息凝神。
车子没有驶向任何繁华的商业中心或奢侈品旗舰店。而是穿过城市中心,拐入了一条绿树成荫、异常安静的老街。街道两旁是些看起来颇有年头、门面低调却透着不凡气韵的店铺——古董店、画廊、私人收藏馆。
最终,车子在一家名为“听澜阁”的店铺前停下。门面是古朴的深色木结构,没有任何张扬的招牌,只有一块小小的、刻着店名的乌木牌匾。
“到了。” 霍凛率先开口,声音低沉平静。他推门下车,绕到沈薇这边,为她拉开车门。
沈薇下车,高跟鞋踩在干净的石板路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她抬头打量着这家看似不起眼的店铺。能开在这种地段的“听澜阁”,绝非普通古董店,必然是顶级藏家或特定圈层才能踏足的地方。霍凛带她来这里,是巧合?还是刻意?
霍凛没有解释,只是示意她进去。
推开厚重的黄铜镶边木门,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料、古籍纸张和淡淡熏香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。店内光线柔和,布置得如同古代文人的书斋。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瓷器、玉器、书画卷轴,件件都透着历史的厚重感和不凡的价值。一位穿着素色长衫、气质儒雅的老者正坐在一张黄花梨书案后,戴着白手套,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件青花瓷瓶。看到霍凛进来,老者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,脸上露出恭敬而不失从容的微笑。
“霍先生,您来了。” 老者显然与霍凛相熟,目光在沈薇身上礼貌地停留了一瞬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
“钟老。” 霍凛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,言简意赅,“带朋友来看看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沈薇,那眼神深邃难辨:“看看有什么能让你‘安心’的。”
沈薇心中冷笑。安心?她现在最不安的就是你霍凛身上的谜团!但她面上不显,只是扬起下巴,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店内琳琅满目的藏品。她的“购物”要求本就是个幌子,真正的目的是观察霍凛,以及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。
她的目光掠过价值连城的官窑瓷器,掠过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,掠过泛黄的古籍善本……最终,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,被一件东西牢牢吸引。
那是一个独立的、罩着防尘玻璃的展示台。里面静静躺着的,并非传统的古董珍玩,而是一柄匕首。
匕首的样式极其古朴,甚至可以说是粗犷。刀鞘是某种深色的、布满天然纹路的硬木,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。刀柄同样是深色硬木,缠绕着早已失去光泽的暗银色金属丝线,末端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、颜色深得近乎墨黑的石头,在柔和的光线下,隐隐流转着幽暗的光泽。
吸引沈薇的,是刀鞘靠近吞口处的一个极小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刻痕——那是一个极其抽象、线条扭曲的符号,像是一朵在黑暗中绽放的、没有叶片的诡异花朵!
这个符号……沈薇的心脏猛地一跳!她前世在父亲书房一本极其冷僻的、关于古代隐秘组织的图鉴上,惊鸿一瞥地看到过类似的图案!那本书后来随着父母的意外离奇失踪了!父亲当时还曾神色凝重地告诫她,如果看到任何带有类似符号的东西,一定要远离!
这个符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!
就在沈薇心神剧震,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诡异花朵符号的瞬间!
“小心!”
霍凛低沉急促的警告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!
沈薇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揽住她的腰,将她狠狠向后一带!
与此同时——
“哗啦——!!!”
一声刺耳的碎裂声!
一个原本摆放在沈薇身旁博古架高处的、足有半人高的青花大瓷瓶,毫无预兆地、直直地朝着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砸落下来!沉重的瓷瓶狠狠砸在地板上,瞬间四分五裂!无数锋利的瓷片如同爆炸般飞溅开来!
其中一片尖锐的碎瓷,如同死神的镰刀,擦着沈薇被霍凛拉开时飞扬的红色裙摆边缘,险之又险地飞过,“夺”地一声深深钉入了旁边厚重的木质展示柜上!入木三分!
碎片纷飞,尘土弥漫!
整个“听澜阁”瞬间陷入一片死寂!只有瓷器碎裂的余音在空气中嗡嗡作响。
钟老脸色煞白,惊魂未定地看着满地狼藉和那深深嵌入木柜的锋利瓷片。
沈薇被霍凛紧紧护在怀里,后背紧贴着他坚实温热的胸膛,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,以及他手臂肌肉瞬间爆发的、如同钢铁般的力量。霍凛的一只手臂牢牢圈着她的腰,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护在她的后脑位置。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,将她完全笼罩。
危险来得如此突然,如此精准!
沈薇惊魂未定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但她的目光,却第一时间越过霍凛护着她的手臂,死死地钉向那个掉落的博古架位置,以及……那柄静静躺在防尘罩里、刀鞘上刻着诡异花朵符号的匕首!
是意外?还是……针对她的警告?!那个“影子”,这么快就出手了?!还是……这根本就是霍凛自导自演的戏码?!
她猛地抬头,看向近在咫尺的霍凛。
霍凛也正低头看她,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,此刻翻涌着毫不掩饰的、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和……一种失而复得般的、近乎暴戾的后怕!他护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。
“伤到没有?” 他的声音紧绷沙哑,带着一种压抑的暴怒,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她身上急切地扫视。
沈薇在他怀中,感受着他强硬的保护和眼中那真实的、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后怕,心头却是一片冰冷。
她轻轻推开他护在后脑的手,站直身体,脱离了那个充满保护意味的怀抱。酒红色的裙摆被飞溅的瓷片划破了一道细小的口子。
她没有回答霍凛的问题,甚至没有看满地狼藉的碎片和那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残骸。
她的目光,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,冰冷、锐利、带着刺骨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,直直地刺向霍凛那双充满关切和杀意的深邃眼眸,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寒刃,一字一句,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:
“霍凛。”
“这‘安心’的东西……”
“代价可真不小啊。”
“你说……”
“这瓶子,是冲着我来的?”
“还是……”
她微微偏头,目光扫过那柄刻着诡异符号的匕首,又缓缓移回霍凛脸上,红唇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:
“冲着你那‘见不得光的交易’来的?”
“霍凛。”
“这‘安心’的东西……”
“代价可真不小啊。”
“你说……”
“这瓶子,是冲着我来的?”
“还是……”
沈薇冰冷的目光扫过那柄刻着诡异符号的匕首,最终如同冰锥般钉回霍凛脸上,红唇勾起的弧度淬满了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审视:
“冲着你那‘见不得光的交易’来的?”
空气,在沈薇话音落下的瞬间,彻底凝固!
满地锋利的青花瓷碎片在柔和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,如同散落的獠牙。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瓷器断裂后特有的、微弱的矿物粉末气息。钟老脸色煞白,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对气场诡异、剑拔弩张的男女,大气不敢出。
霍凛脸上的关切和后怕,在沈薇那冰冷刺骨、充满怀疑的质问下,如同被冻结的湖面,寸寸碎裂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深沉的、被冒犯的冷冽,以及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痛楚。
他护在沈薇后脑的手缓缓收回,垂在身侧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。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,翻涌的杀意并未褪去,却沉淀为更加幽暗、更加危险的寒流,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。他紧紧锁住沈薇那双燃烧着审视火焰的眼睛,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每一丝怀疑都看穿。
“你怀疑我?” 霍凛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冰层下的暗流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,“怀疑是我……自导自演?”
“难道不值得怀疑吗?” 沈薇毫不退缩,甚至向前逼近一步,高跟鞋踩在细小的瓷片碎屑上,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。酒红色的裙摆擦过地上尖锐的碎片,那道被划破的口子如同狰狞的伤口,“带我来这种地方,偏偏是我想看的东西旁边……东西就‘意外’掉下来了?霍凛,这也太巧了点吧?巧得像……有人迫不及待想警告我,或者,警告你?”
她的目光再次意有所指地扫向那柄匕首。
霍凛顺着她的目光,也看向了那柄躺在防尘罩里的古朴匕首。当他的视线触及刀鞘上那个极其抽象、线条扭曲的诡异花朵符号时,深黑的瞳孔骤然收缩!一股极其凌厉、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戾气瞬间从他周身爆发出来!那气息是如此暴烈而危险,让旁边的钟老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!
他认识这个符号!
这个反应,如同最有力的证据,瞬间点燃了沈薇心中的火焰!果然!霍凛不仅认识这个符号,而且反应极其强烈!这绝对与他口中的“见不得光的交易”有关!
“钟老!” 霍凛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,猛地响起,打断了沈薇即将出口的进一步逼问。他没有再看沈薇,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射向脸色惨白的店主,“刚才怎么回事?那个瓶子!”
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强大的压迫感,瞬间将矛头从沈薇的怀疑上转移开。
“霍……霍先生!” 钟老被那气势慑得一哆嗦,连忙指着博古架高处,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,“那……那个位置!那个花瓶的底座……底座上……好像……好像有东西!”
众人循着他所指望去。
只见那个原本摆放着巨大青花瓷瓶的博古架隔层上,此刻空空如也,只留下一个圆形的印痕。而在印痕的中央,靠近内侧边缘的位置,赫然粘着一个极其微小、仅有纽扣电池大小的黑色装置!装置外壳光滑,没有任何标识,正中心有一个极其细微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红点,此刻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光芒!
微型遥控起爆装置!
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!而是一次精准的、预谋的袭击!
目标是谁?是沈薇?还是……霍凛?!
沈薇的瞳孔骤然收缩!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!那个“影子”!竟然这么快!手段如此狠辣精准!这绝非顾明轩林白莲之流能拥有的能量!这背后隐藏的敌人,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!
霍凛的脸色在看清那个装置的瞬间,变得极其难看,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阴沉的天空。他眼中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!他猛地转头,锐利如刀锋的目光扫向门外守候的保镖。保镖首领早已脸色凝重,立刻通过对讲机低吼着下达指令,封锁现场,排查所有可疑人员。
古董店内瞬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。
霍凛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和杀意。他再次看向沈薇,眼神复杂难辨。那里面有被误解的冷冽,有对危险的凝重,更有一种……在巨大威胁面前,必须暂时搁置分歧的决断。
“现在……” 霍凛的声音低沉而紧绷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他朝沈薇伸出手,那只手骨节分明,掌心向上,不是强迫,更像是一种在危机中寻求共同立场的姿态,“你还觉得,是我在演戏吗?”
沈薇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,又看看博古架上那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致命装置,再看看霍凛眼中那翻腾的、真实的杀意和凝重。刚才的怀疑,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,瞬间显得苍白无力。这袭击,是针对他们两人的!那个“影子”组织,已经亮出了獠牙!
她没有去握那只手,但身体紧绷的对抗姿态微微松懈了一瞬。她移开目光,再次看向那柄匕首,声音依旧冰冷,却少了些咄咄逼人的质问,多了几分探究的尖锐:
“那好。告诉我,那个符号,是什么?”
霍凛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,缓缓收回。他看着沈薇,又看了一眼那匕首上的诡异花朵符号,眼神变得极其幽深,仿佛在权衡。最终,他薄唇紧抿,只吐出两个冰冷而沉重的字:
“孽花。”
孽花?
沈薇的心头猛地一震!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浓重的血腥和不祥!她还想追问,但霍凛显然不打算在这里多说。
“这里不安全了。” 霍凛的语气斩钉截铁,不容置喙。他不再看沈薇,而是转向钟老,声音冷厉,“钟老,这柄匕首,我要了。连同那个装置碎片,一起封存好,交给外面我的人。” 他指了指那个微型起爆器。
“是!是!霍先生!” 钟老忙不迭地点头,如蒙大赦。
霍凛不再废话,目光沉沉地扫了沈薇一眼,那眼神带着一种“跟我走”的强势命令,随即转身,大步朝着店外走去。保镖立刻上前,形成严密的保护圈。
沈薇看着他的背影,又看了一眼那柄被钟老小心翼翼取出的、刻着“孽花”符号的匕首。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包裹着她。她知道,此刻不是固执己见的时候。那个“影子”的警告,已经用血淋淋的方式送达。
她咬了咬牙,压下心头翻涌的疑问和对霍凛根深蒂固的戒备,踩着高跟鞋,跟上了霍凛的步伐。酒红色的身影在满地狼藉的碎片中穿行,如同浴血归来的战旗。
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离弦之箭,迅速驶离了这条看似平静的老街。车内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压抑。
沈薇靠在后座,侧脸对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眼神冰冷锐利。霍凛坐在她身侧,同样沉默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。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鸿沟,并未因共同遭遇袭击而弥合,反而因为那个“孽花”符号和霍凛的讳莫如深,变得更加幽深莫测。
沈薇的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。她拿出来,是一条匿名加密信息,只有一句话:
【‘孽花’绽放之地,尸骨为泥。霍凛的‘债’,你父母的‘意外’,才刚刚开始。游戏愉快,沈小姐。——影子】
冰冷的文字,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恶意的嘲弄。
沈薇捏紧了手机,指节泛白。她猛地转头,看向身旁闭目养神、眉头紧锁的霍凛。晨光透过车窗,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
“霍凛。” 沈薇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冰冷而直接,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,“‘孽花’是什么?我父母的‘意外’,和它有什么关系?和你在那栋楼里的‘交易’,又有什么关系?”
她一字一句,如同淬毒的匕首:
“别再用‘欠债’和‘守护’搪塞我。”
“我要知道真相!”
“所有!”
霍凛缓缓睁开眼。深黑的眼眸里没有惊讶,只有一片沉沉的、如同深渊般的疲惫和……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凝重。他看着沈薇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、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眼睛,知道再也无法回避。
他沉默了几秒,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低沉轰鸣。
最终,他薄唇微启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种揭开旧伤疤的沉重感:
“‘孽花’……”
“是一个组织的印记。”
“一个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、刻骨的恨意:
“以吞噬他人血肉和遗产为生……”
“制造了无数‘意外’……”
“包括……”
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沈薇脸上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:
“你父母车祸的组织。”
轰——!!!
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但亲耳从霍凛口中听到这个残酷的真相,沈薇的心脏依旧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!巨大的悲伤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!她猛地抓住霍凛的手臂,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,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尖锐变形:
“是他们?!真的是他们?!为什么?!我父母到底知道了什么?!你……你前世在那栋楼里,是不是就在和他们做交易?!是不是你引来的他们?!霍凛!你说话啊!!”
霍凛的手臂被她抓得生疼,但他没有挣脱。他看着沈薇眼中汹涌的泪水和燃烧的恨意,眼神痛苦而复杂。他没有否认“交易”,只是反手,用更大的力道握住了沈薇颤抖冰冷的手,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和……沉重的承诺。
“沈薇!”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,如同磐石,压过她失控的质问,“听着!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!”
“他们的目标,从来就不只是你父母!”
“现在……”
他深黑的眼眸如同最冷的寒星,紧紧锁住她:
“他们的目标,是你和我!”
“因为……”
他深吸一口气,说出了那个更残酷的事实:
“你父母临死前……”
“把他们最核心的罪证……”
“藏在了……”
“只有你才知道的地方!”
沈薇的哭声和质问戛然而止!如同被掐住了脖子!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看着霍凛,大脑一片空白!
父母的……罪证?
藏在了……
只有她才知道的地方?!
霍凛的话语,如同最沉重的审判之锤,狠狠砸碎了沈薇仅存的侥幸!
父母的……罪证?
藏在了……
只有她才知道的地方?!
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命运玩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悲伤!沈薇猛地甩开霍凛的手,身体因极致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,她踉跄着后退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车窗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她死死瞪着霍凛,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冰凌,带着被彻底欺骗和利用的疯狂恨意!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” 沈薇发出一串短促、破碎、近乎癫狂的冷笑,笑声在压抑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,“好一个‘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’!霍凛!你他妈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我?!你接近我,说什么‘守护’、‘还债’,都是狗屁!你只是想利用我找到我父母藏的东西!是不是?!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破音的尖利,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向霍凛:
“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复仇!看着我撕了顾明轩那条草莓内裤!看着我差点被那个破瓶子砸死!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?!看着我一步步走进你设好的圈套!看着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,被你们这些藏在暗处的蛆虫耍得团团转!!”
沈薇的胸膛剧烈起伏,烈焰红唇因愤怒而颤抖,苍白的脸上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火焰:
“那个‘孽花’组织害死我父母!你霍凛呢?!你他妈就是他们的帮凶!你前世跟他们做的‘交易’是什么?是不是就是用我父母的消息换来的?!现在又想用我去换你想要的东西?!霍凛!你他妈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!比顾明轩那条草莓内裤还恶心一万倍!!”
极致的祖安输出,带着滔天的恨意和被愚弄的暴怒,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!前座的司机和保镖连呼吸都屏住了,冷汗涔涔。
霍凛的脸色在沈薇的怒骂下,变得极其难看。那是一种被误解至深、却又无法完全辩驳的痛楚和隐忍的怒火。他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,深黑的眼眸里翻涌着风暴,却最终被他强行压入一片深沉的、带着血腥气的平静。
“沈薇!” 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厉,“你给我冷静点!”
他猛地倾身,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压向沈薇,强大的气场瞬间将她笼罩。他无视她眼中的恨意和抗拒,双手狠狠抓住她颤抖的双肩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!
“看着我!” 霍凛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,一字一句,狠狠凿进沈薇混乱的意识深处,“如果我只是想利用你,我会等到现在?!我会让你在顾明轩和林白莲那两个垃圾身上浪费时间?!我会在你被袭击的时候把你拉开?!我会他妈把‘孽花’的名字告诉你?!”
他的质问如同重锤,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真实感,砸得沈薇的疯狂输出为之一滞。
霍凛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住她的眼睛,里面翻涌着痛苦、愤怒,还有一种更深沉的、不容置疑的决绝:
“你父母留下的东西,是唯一能彻底摧毁‘孽花’的核心证据!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!你活着,它在你脑子里,‘孽花’就寝食难安!所以他们才要制造‘意外’!所以他们才要像疯狗一样追着你咬!甚至不惜在‘听澜阁’那种地方动手!”
“我前世……” 他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冰冷和自嘲,“是跟他们有交易。一笔……让我悔恨终生的、肮脏的交易。代价,就是让你父母进入了他们的视线!这是我的罪!我认!”
“但这一世!”
霍凛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、近乎疯狂的偏执,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,狠狠烙印在沈薇的心上:
“我不是来还债的!”
“我是来赎罪的!”
“赎我的罪!也赎‘孽花’欠下的所有血债!”
“找到那个东西!不是为了给我!是为了给你父母报仇!是为了把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蛆虫,全部拖出来!碾死!!”
他猛地松开钳制沈薇肩膀的手,但那股强大的、不容置疑的气势并未消散。他深深地看着她,眼神复杂得如同最深的漩涡,里面是血海深仇,是沉重的枷锁,是破釜沉舟的疯狂,更有一丝……近乎哀求的笃定:
“沈薇,信我这一次!”
“把那个地方告诉我!”
“我霍凛用这条命担保!”
“用我新买的十座矿担保!”
“这一次……”
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锐利光芒:
“我带你……”
“亲手送他们下地狱!!”
车厢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交织。沈薇胸口剧烈起伏,肩膀被霍凛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,他眼中的痛苦、愤怒、自厌、疯狂和那不容置疑的偏执……如此真实,如此沉重。
他背上的坐标,是她的死亡烙印。
他口中的“孽花”,是她父母的血仇。
他前世的交易,是引狼入室的罪孽。
他今生的誓言,是破釜沉舟的赎罪。
巨大的信息如同熔岩,在她混乱的脑中奔涌、碰撞。恨意、怀疑、痛苦、一丝微弱的希望……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。霍凛的话,像一把钥匙,强行插入她记忆深处最混乱、最黑暗的角落,试图撬开那个被死亡和悲伤尘封的“地方”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沈薇的声音嘶哑干涩,头痛欲裂,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中飞速闪过——父母温柔的笑脸、书房里弥漫的旧书气息、某个被反复叮嘱要记住的、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……那个“只有她知道的地方”……
她痛苦地抱住头,身体蜷缩起来。
“在……在……”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,记忆的碎片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开始强行拼凑,“在老宅……阁楼……那个……那个……”
就在她即将冲破记忆迷雾,说出关键信息的瞬间!
“砰!!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!
劳斯莱斯幻影坚固的车身猛地一震!如同被巨锤砸中!车身瞬间失控,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在路面上疯狂打滑!巨大的惯性将沈薇狠狠甩向车门!
“趴下!!” 霍凛的暴吼声和巨大的撞击声同时响起!他反应快如闪电,在车身失控的瞬间,不顾一切地扑向沈薇,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护在身下!
“哗啦——!!!”
前挡风玻璃被某种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击穿!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!一颗变形的狙击子弹头带着灼热的气流,狠狠嵌入后座与驾驶舱之间的隔板里!位置……正是沈薇刚才头部所在的地方!
袭击!又是袭击!而且是致命的狙击!
“目标锁定!是‘孽花’!!” 前座的保镖首领在对讲机里嘶声怒吼,声音带着惊怒,“三点钟方向!高楼!”
车子在司机亡命的操控下,险之又险地撞上路边绿化带,强行停了下来!车头冒出白烟。保镖们瞬间打开车门,以车身作为掩体,拔枪反击!
“砰砰砰——!”
“哒哒哒——!”
激烈的枪声骤然在原本平静的街道上炸响!如同死神的鼓点!子弹呼啸着擦过车身,打在路面上溅起碎石!
“下车!快!” 霍凛的声音在沈薇耳边响起,低沉急促,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他迅速解开她的安全带,一手护着她的头,一手猛地推开她那侧变形卡住的车门!
沈薇被霍凛半拖半抱着拽出严重变形的车厢。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硝烟味瞬间涌入鼻腔。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炸开!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贴近!
“这边!” 霍凛紧紧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不容挣脱,带着她猫着腰,在保镖用火力掩护形成的短暂通道中,朝着路边一家已经拉下卷帘门的商铺门口冲去!
子弹打在身后车身上,发出“噗噗噗”的闷响,如同死神的追魂咒!
“砰!”
又是一声狙击枪响!子弹擦着霍凛的手臂飞过,在他昂贵的西装袖子上撕裂一道口子,带起一溜血珠!
霍凛闷哼一声,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!他猛地将沈薇推进商铺门口相对安全的角落阴影里,自己则如同猎豹般转身,拔出了保镖递过来的手枪,眼神冰冷锐利如刀锋,朝着狙击手可能藏匿的方向,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!
“砰!砰!砰!”
精准的点射!压制!
“啊——!” 远处高楼隐约传来一声惨叫。
“狙击手清除一个!还有!” 保镖首领吼道。
枪战在升级!街道上乱成一团!尖叫声、汽车警报声响成一片!
沈薇背靠着冰冷的卷帘门,身体因为恐惧和肾上腺素而剧烈颤抖。她看着霍凛挺拔的背影在枪林弹雨中冷静地指挥、反击,手臂上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深色的西装布料,刺目惊心。
他刚才……用身体护住了她……
他受伤了……
为了……保护她……
那个“地方”……就在刚才生死一线的瞬间,在子弹呼啸而过的死亡威胁下,如同被闪电劈开迷雾,清晰地、冰冷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里!
她猛地抬起头,看向霍凛浴血奋战的身影,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恨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疯狂!她不能死在这里!父母的仇还没报!那些躲在暗处的蛆虫还没被碾死!
“霍凛!” 沈薇的声音在激烈的枪声中响起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,如同淬火的寒铁!
霍凛闻声,迅速侧身一个点射压制住一个冒头的枪手,同时猛地回头看向沈薇。硝烟弥漫中,他的脸上沾着灰尘和一丝血迹,眼神却锐利得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!
沈薇死死盯着他的眼睛,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和那个刚刚复苏的地点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。她红唇微启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带着血与火的重量:
“我父母的遗物……”
“在老宅阁楼!”
“东墙!”
“第三块松动的墙砖后面!”
“一个……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孤注一掷的尖利:
“黑色U盘!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!
“咻——!!!”
一道极其细微、却带着致命破空声的锐响,撕裂硝烟!不是子弹!而是一支闪着幽蓝寒光的微型弩箭!如同毒蛇的信子,从街对面一辆突然启动的黑色厢式货车车窗里射出!角度刁钻,速度快到极致!目标——沈薇的咽喉!!
致命的蓝光在沈薇瞳孔中急速放大!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!
“沈薇——!!!”
霍凛目眦欲裂!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!他离沈薇还有两步之遥!根本来不及推开她!
千钧一发之际!
霍凛做出了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反应!他猛地将手中打空子弹的手枪狠狠砸向那支弩箭!同时,身体爆发出恐怖的力量,不顾一切地朝着沈薇的方向猛扑过去,试图用身体去挡!
“铛!”
手枪砸偏了弩箭的轨迹!但仅仅偏离了寸许!
幽蓝的寒光擦着霍凛猛扑过来的肩头掠过!
“噗嗤!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利物入肉的闷响!
弩箭没有射中沈薇的咽喉,却狠狠扎进了霍凛左侧肩胛骨下方——那个刻着冰冷坐标纹身的区域!位置……精准无比!正是前世沈薇坠楼的心脏对应点!
“呃啊——!” 霍凛身体猛地一僵!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冰冷瞬间从伤口蔓延开来!那幽蓝的寒光,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,深深刺入了他背负着死亡烙印的骨血之中!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西装,也染红了那串冰冷的坐标数字!
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,却如同最坚固的磐石,依旧死死挡在沈薇身前!
“霍凛!!” 沈薇的尖叫声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惧!
“带走她!!” 霍凛猛地回头,对着惊怒交加的保镖首领嘶吼,眼神里是燃烧一切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命令!鲜血顺着他紧抿的唇角溢出,衬得他如同浴血的修罗!
保镖首领瞬间反应过来,如同猛虎般扑向沈薇!
“不!!” 沈薇挣扎着,目光死死锁定在霍凛被弩箭刺中、鲜血浸透的后背坐标上!那个位置……那个位置……
就在这时!
“轰——!!!”
那辆射出弩箭的黑色厢式货车,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,在保镖们集火的子弹下,猛地爆炸开来!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!炽热的气浪夹杂着破碎的车体碎片,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四周!
爆炸的火光映红了霍凛染血的侧脸,也映红了沈薇眼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和……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撕心裂肺的恐惧!
“孽花——!!!” 沈薇看着在爆炸烈焰中扭曲的敌人残骸,发出了如同受伤母兽般的、泣血的尖啸!烈焰在她眼中跳动,如同焚毁一切的地狱之火!
“我要你们……”
“血债血偿——!!!”
保镖首领趁着爆炸的混乱和冲击,强行将挣扎的沈薇塞进了另一辆疾驰而来的防弹越野车!车门重重关上,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,瞬间冲入混乱的街道!
沈薇被死死按在后座,脸贴在冰冷的防弹车窗上,眼睁睁看着爆炸的火光中,霍凛那染血的、依旧挺立如标枪的身影在硝烟中迅速变小、模糊……
他背上的坐标……被敌人的弩箭……精准地刺穿了……
那个前世她死亡的位置……
“霍凛……” 沈薇喃喃自语,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出深深的痕迹,眼中是翻江倒海的恨意、冰冷的决断,和一丝……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、被强行撕开的、血淋淋的触动。
防弹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,冲破硝烟与混乱,朝着城市另一端疾驰而去——目标,沈家荒废多年的老宅!
阁楼!东墙!第三块松动的墙砖!
黑色的U盘!
“孽花”的索命符!
也是……复仇的最终审判书!
霍凛用身体挡下的那一箭,如同最残酷的烙印,将两人彻底绑在了这场以血还血、不死不休的终局之战!沈薇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焚毁,只剩下冰冷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!
她要去拿回那柄最终审判的钥匙!
然后……
亲手点燃地狱之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