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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刑满释放日

手机闹钟在清晨六点准时震动,嗡嗡的声响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林溪“啪”地按掉,动作干脆利落,不带一丝留恋地从那张价值不菲的大床上坐起来。三年了,这张床睡起来永远像酒店,冰冷又陌生。

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,走到墙边,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挂历。挂历上,今天的日期——2025年7月6日——被一个鲜红的、粗壮的圆圈死死圈住。林溪伸出手指,指甲在那个圈上狠狠划过,“嘶啦”一声,薄薄的纸页应声裂开。她索性一把将它扯了下来,揉成一团,看也没看,精准地抛进角落的垃圾桶。

真好,刑满释放。

巨大的衣帽间里,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,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。一个24寸的行李箱就足够装下她这三年留下的全部痕迹。几件舒适的棉质衣物,几本翻旧了的园艺书籍,一个小小的、装着母亲唯一一张旧照片的相框——那是她签下那份荒唐契约的唯一理由。她拉上行李箱拉链,金属齿咬合的声音清脆又决绝。

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奢华牢笼,林溪拖着行李箱,头也不回地下了楼。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冷冷地亮着,光芒璀璨却毫无温度。她径直走到那张光可鉴人的黑檀木茶几旁,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份文件。

白纸黑字,标题醒目:《离婚协议书》。

她甚至懒得去找一支笔压在下面。就这样吧,像这三年一样,轻飘飘,不留痕。她将文件随手扔在冰冷的茶几中央,纸张落下,发出轻微的一声“啪嗒”。

玄关的感应灯随着她的靠近无声亮起。林溪换上自己最舒服的那双旧帆布鞋,推开了那扇沉重的、象征着顶级富豪身份的大门。清晨微凉的空气涌进来,带着自由的味道。她没有回头,拖着小小的行李箱,脚步轻快地融入了外面刚刚苏醒的城市。

钥匙,被她轻轻放在了玄关的矮柜上。金属碰撞大理石的声响,是她留在这里最后的告别。

———

2 空号之谜

晚上十一点,厚重的雕花大门被猛地推开,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。沈墨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,昂贵的定制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,领带扯松了几分,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。客厅里只开了几盏壁灯,光线昏暗。他习惯性地将外套和钥匙扔向沙发方向,钥匙却“叮当”一声掉在了冰凉的地板上。

他蹙了蹙眉,换鞋的动作顿住。空气里少了点什么。太安静了,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。那个总是会在这种时候,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出现,替他捡起东西、或者默默递上一杯温水的身影,不见了。

他的目光扫过空旷的客厅,最后定格在茶几上。那份雪白的文件在昏暗光线下异常扎眼,像一块突兀的补丁。沈墨几步走过去,一把抓起那份文件。《离婚协议书》五个加粗的黑体字,像针一样刺进他的眼睛。

“林溪?”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,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荡,没有任何回应。

一种陌生的、名为心慌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。他立刻掏出手机,指尖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微颤,飞快地找到那个早已被遗忘在通讯录角落的名字,拨了过去。

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,请查证后再拨……”

冰冷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,一遍又一遍。

空号?

沈墨捏着手机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那女人…竟然敢注销号码?他烦躁地扯开领带,像一头困兽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。目光再次落在离婚协议书上,翻到最后一页,签名处是林溪清秀却无比坚定的字迹。

她签了。她真的走了。带着她那个小小的行李箱,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。

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恐慌猛地冲上头顶。沈墨狠狠将手机摔在沙发上,昂贵的机身弹跳了一下,屏幕瞬间碎裂出蛛网般的纹路。

“找!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低吼,声音嘶哑,“给我把她找出来!立刻!马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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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疯狂搜寻

接下来的日子,沈氏集团的员工和高层们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“修罗场”。总裁办公室的低气压几乎凝成了实质,人人自危。沈墨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,阴沉着脸,疯狂地调动着一切资源。他派出了所有能派的人手,查航班、查高铁、查酒店入住记录,甚至动用了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去查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。

然而,林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她用现金支付,没有在任何需要实名登记的地方留下痕迹。她切断了所有过去的联系,仿佛从未在这个城市生活过。

时间一天天过去,沈墨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,脾气也越发暴戾。助理小张送文件时,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笔筒,换来的是沈墨一声能把房顶掀翻的怒吼:“滚出去!”

小张连滚爬爬地逃出办公室,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。旁边同事凑过来,压低声音:“还没找到?”

“大海捞针啊!”小张苦着脸,“沈总都快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了,愣是没一点消息。你说夫人…林小姐,到底躲哪儿去了?”

沈墨颓然跌坐在宽大的皮椅里,昂贵的真皮也失去了往日的舒适感。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上堆积的文件。忽然,一张夹在项目书里的照片滑落出来,飘到地上。

照片是去年某个慈善晚宴的现场抓拍。画面里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所有人都光鲜亮丽,只有角落里,林溪安静地坐在一盆巨大的绿植旁,手里拿着一小杯果汁,眼神放空地看着窗外,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。她似乎与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格格不入,像一株被遗忘在角落的、安静的小草。

沈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他弯腰捡起照片,指尖拂过照片上那张安静的侧脸。三年里,他从未正眼看过她。她总是这样,安静地待在角落,像一道无声的背景板。

他当时在做什么?哦,对了,他正被一群巴结他的人围着,谈笑风生,根本没注意到那个被他法律上称为“妻子”的女人,正独自一人,与一盆绿植为伴。

一股强烈的、迟来的钝痛猛地攫住了心脏。他想起她离开时留下的那个行李箱,小小的,那么不起眼。她在这里,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吗?除了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。

他猛地攥紧了照片,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。不行!她不能就这样消失!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疯狂滋生:必须找到她!不计任何代价!

———

4 跪地求原谅

一个月后。城西,一个远离市中心喧嚣的老旧街区深处。

“溪畔小花坊”的木质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。店门敞开着,门口两侧摆满了生机勃勃的绿萝和色彩缤纷的当季草花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鲜花的清香。

林溪正背对着门口,踮着脚,小心翼翼地将一大捧新到的粉色玫瑰插进一个高大的玻璃花瓶里。她穿着简单的棉麻连衣裙,腰间系着干净的格子围裙,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,几缕碎发垂在颈边,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,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。

“老板,这盆薄荷怎么卖?”一个牵着小孩的年轻妈妈走进来问道。

林溪闻声回头,脸上立刻绽开温和的笑容:“十五块一盆,很好养活的,放窗台就行。”她放下花束,走过去,自然地介绍着,“夏天泡水喝很清爽。”

年轻妈妈挑了一盆,付了钱,带着孩子满意地离开了。林溪送走客人,刚拿起喷壶准备给花架上几盆有点蔫的玛格丽特浇水,门口的光线猛地一暗,一个高大的人影堵住了整个门框,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。

林溪的动作顿住了。不用回头,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压迫感,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小小的花店。

她握着喷壶的手紧了紧,指节微微发白。她深吸一口气,缓缓转过身。

沈墨就站在门口,逆着光。昂贵的西装外套不见了,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,袖子胡乱挽到手肘,领口也敞开着,露出微微起伏的胸膛。他头发有些凌乱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眼下是浓重的乌青,整个人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狼狈和疲惫。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,此刻死死地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,里面翻涌着林溪看不懂的复杂情绪——震惊?愤怒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
阳光勾勒出他紧绷的轮廓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花店里只剩下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,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微弱蝉鸣。

“林溪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嘶哑得厉害,像是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,“你在这里。”

林溪的心猛地一沉,像坠入冰冷的湖底。但很快,一股更强烈的、被侵犯领地的愤怒涌了上来。她放下喷壶,挺直了背脊,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他灼人的视线,声音冷得像冰:“这位先生,你挡着我做生意了。麻烦让让。”

沈墨仿佛没听见她的话。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她,扫过这间小小的、却充满了温暖生机的花店,扫过她红润了些许的脸颊和那双恢复了神采的眼睛。这和他记忆里那个苍白、沉默、像影子一样的女人截然不同。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——她真的不需要他了,她在这里过得很好。

“跟我回去。”他上前一步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腕。这是他习惯的方式,命令,掌控。

林溪却像触电般猛地后退一步,避开了他的手。动作快得让沈墨的手僵在半空。

“回去?”林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又嘲讽的弧度,“回哪里去?回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?沈墨,你脑子没坏吧?我们结束了!白纸黑字,清清楚楚!”她指着门外,“现在,立刻,离开我的店!”

她的眼神,是沈墨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厌恶,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他心里。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或畏惧,只有纯粹的、想要摆脱他的决绝。

沈墨看着自己落空的手,又抬头看着林溪冰冷抗拒的脸,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刀子,狠狠捅进他心窝里。三年里她温顺沉默的样子瞬间碎裂,眼前这个眼神锐利、浑身是刺的林溪,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恐慌。

“结束?”沈墨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,声音又干又涩,他试图找回一丝掌控感,“那份协议…那份协议不作数!我没同意!”

“呵,”林溪嗤笑一声,双臂环抱在胸前,像竖起了一道坚固的城墙,“沈总,您是法盲吗?协议到期,自动终止。您签不签字,都改变不了它已经失效的事实。需要我给您普法吗?”她下巴微扬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诮。

沈墨被她堵得哑口无言,一股邪火混合着巨大的无力感直冲头顶。他猛地往前又跨了一大步,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林溪笼罩在他的阴影里,带着强烈的压迫感:“林溪!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?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?!”

“闹?”林溪毫不畏惧地仰头迎视着他,眼神像淬了寒冰的玻璃,“沈墨,收起你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!我离开你,不是闹,是解脱!是刑满释放!这一个月,是我三年来过得最像人的日子!麻烦你搞清楚状况!”她伸手指着门口,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,“现在,滚出我的店!不然我报警告你骚扰!”

“解脱?像人?”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在沈墨心上,砸得他眼前发黑。他看着林溪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和厌烦,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彻底淹没了他。他引以为傲的冷静、权势、财富,在她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摆设。他怕了,他真的怕了,怕她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,就像过去的一个月那样,让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一丝痕迹。

他死死盯着林溪那张写满决绝的脸,脑子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个最原始、最疯狂、也最卑微的念头——不能让她走!无论如何,不能!

下一秒,在人来人往的老街街头,在“溪畔小花坊”敞开的店门口,在周围行人骤然投来的惊愕目光中,那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、永远矜贵冷漠的沈氏集团总裁沈墨,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掉地的动作。

他高大的身躯猛地矮了下去。

“咚!”

一声闷响。膝盖结结实实地砸在花店门口粗糙的水泥地上。

他仰着头,眼睛死死锁住惊愕地后退了半步的林溪,那双深邃的眼里此刻翻涌着林溪从未见过的赤红、慌乱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。他手忙脚乱地从皱巴巴的西装裤口袋里掏东西——几张银行卡,一个皮夹,甚至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。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捧在手里,高高地举向林溪,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
“老婆!”他嘶哑地喊出声,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,“别走!跟我回家!协议…协议我们续!续一辈子行不行?利息是我!我把我所有的都给你!公司!股票!房子!钱!都给你!求你…别不要我…”

他的声音在最后几个字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哽咽,眼圈通红,捧着一堆“身家”的手也在微微发抖。周围瞬间安静了,只有远处隐约的车流声。几个路过的老太太张大了嘴,手里的菜篮子差点掉地上;一个骑着电动车送外卖的小哥紧急刹车,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;连隔壁五金店门口摇着蒲扇的老大爷都忘了扇风,伸长了脖子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阳光照在沈墨跪地的身影上,照在他捧着的、那堆象征着他过去所有骄傲和权势的“身家”上,显得无比荒诞又无比真实。

林溪完全懵了。她像被施了定身咒,站在原地动弹不得。脑子里嗡嗡作响,一片空白。眼前这个跪在地上、语无伦次、捧着一堆银行卡零钱求她回去的男人……真的是那个对她视如空气、冷漠了整整三年的沈墨?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。

“你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。所有的愤怒、冰冷、准备好的刻薄话语,在这一刻被他这惊天动地的一跪砸得粉碎。

沈墨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动摇,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,他急切地往前跪行了一步,膝盖摩擦着粗糙的地面:“溪溪,我错了!我以前是混蛋!我眼瞎!你打我骂我都行!求你给我个机会!我改!我一定改!你看,”他把手里的东西又往上举了举,像个献宝的孩子,“都给你!以后你管钱!你说了算!好不好?”

他仰着头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、近乎卑微的祈求,额头上因为紧张和用力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
林溪的目光缓缓扫过他膝下的水泥地,扫过他捧着的那些“身家”,最后落在他那张写满慌乱、悔恨和极度不安的脸上。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,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震惊和酸涩。

“呕——!”她猛地捂住嘴,胃里一阵剧烈地翻江倒海。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。

沈墨脸上的血色“唰”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,捧着“身家”的手僵在半空,眼中的希冀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:“溪溪!你怎么了?!”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去扶她。

“别碰我!”林溪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大步,后背撞在放着玫瑰的花架上,震得花瓶里的水晃了晃。她强压下那股恶心,脸色有些苍白,指着门外,声音因为反胃而带着一丝颤抖,却异常冰冷清晰:“沈墨,收起你这套!真让人恶心!滚!立刻!马上!不然我现在就报警!”

她眼中的厌恶和决绝比之前更甚,那声突如其来的干呕和瞬间苍白的脸色,更是像一把重锤砸在沈墨心上。他所有的勇气和卑微在这一刻被彻底击溃。

沈墨僵在原地,脸色灰败,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。他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憎恶,看着她因为反胃而微微蹙起的眉头,看着她指向门外那冰冷的手指……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捧着一堆“身家”的手颓然地垂落下来,几张银行卡和零钱掉在地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
他嘴唇翕动了几下,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再说出来。高大的身躯慢慢从地上站起,动作僵硬而沉重。他深深地、绝望地看了林溪最后一眼,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,然后,拖着沉重的脚步,在周围路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,一步一步,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花店门口,背影狼狈得像个打了败仗的将军。

林溪看着他消失在人流中,才猛地松了一口气,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,后背抵着冰凉的花架,微微喘息。胃里那股翻腾的感觉渐渐平息下去,只剩下一点难受的余韵。她抚了抚胸口,心里暗骂:都是被那混蛋气的!真是晦气!

她弯腰,动作有些吃力地想把刚才撞歪的花瓶扶正。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玻璃瓶身,那股熟悉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、更凶猛地再次涌了上来!

“呕——!”她再也忍不住,猛地捂住嘴,快步冲向花店后面狭小的洗手间。

———

5 意外之喜

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。沈墨没有再出现,像人间蒸发了。林溪每天打理着小花店,给花花草草浇水、修剪、换盆,偶尔和熟客聊聊天。只是,那股时不时袭来的恶心感越来越频繁,胃口也变得奇怪,以前爱吃的现在闻到就想吐,以前不感兴趣的却突然馋得要命。

一个念头隐隐在她心里盘旋,越来越清晰,也越来越让她心慌。不会吧?就那么一次……怎么可能?

那晚,沈墨难得喝得烂醉回家。她刚把他扶进卧室,就被他死死抱住。黑暗中,他滚烫的唇胡乱地落在她的颈间,带着酒气和一种陌生的、近乎绝望的蛮力。她挣扎,推拒,却被他抱得更紧。混乱中,她听到他含糊不清地低语,喊的似乎是另一个名字。她放弃了抵抗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结束后,他沉沉睡去,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而她,在冰冷的浴室里冲洗了很久,直到皮肤发红。

那晚之后,沈墨依旧视她如空气,仿佛那只是一场他不愿承认的梦魇。而她,也努力将那晚的屈辱埋进记忆深处。

林溪甩甩头,想把那晚不堪的记忆甩出去。她拉开洗手间角落那个小小的储物柜,里面塞着些杂物。她的手在里面摸索着,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盒子。拿出来一看,是一个还没拆封的验孕棒。大概是搬店时随手塞进来的。

看着那小小的盒子,林溪的心跳得飞快。犹豫了很久,指尖都有些发凉,她才颤抖着撕开了包装。

几分钟后,她坐在冰冷的马桶盖上,死死盯着手中那根小小的塑料棒。白色的显示窗口上,两条清晰无比的红杠,像两道刺眼的判决书,狠狠戳进她的眼睛里。

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耳边嗡嗡作响。两条杠……真的有了?她和沈墨的孩子?在这个她刚刚逃离、刚刚获得自由的时候?

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。她该怎么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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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 紧急送医

接下来的几天,林溪过得浑浑噩噩。两条红杠带来的冲击太大,让她心神不宁。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,照常开店,照常打理花草,但动作明显慢了许多,人也常常发呆。那股恶心的感觉更是如影随形。

这天下午,阳光正好。林溪正小心翼翼地给一盆娇贵的蝴蝶兰调整位置,搬着花盆的手刚微微用力,小腹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细微的、牵扯般的抽痛。

“嘶…”她倒抽一口冷气,动作瞬间僵住,脸色也白了几分。

这轻微的抽痛和苍白的脸色,落在马路对面一辆已经停了好几天的黑色轿车里的一双眼睛中,却像点燃了炸药桶。

驾驶座上的沈墨,自从那天狼狈离开后,就再也没勇气出现在林溪面前。但他控制不了自己,只能像个可悲的偷窥狂,每天把车停在对街不起眼的角落,远远地看着花店里那个忙碌的身影。他看到她脸色不太好,看到她似乎总是容易疲倦,看到她有时会捂着嘴快步走进后面……他心里的不安和担忧像野草一样疯长。

此刻,看到林溪搬花时那骤然僵住的动作和瞬间发白的脸,沈墨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!所有的犹豫和胆怯都被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!

“砰!”车门被猛地推开。

沈墨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,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马路,带着一阵风猛地冲进了“溪畔小花坊”!巨大的力道撞得门口的风铃疯狂乱响。

林溪刚把那阵细微的抽痛忍过去,正扶着花架缓神,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冲进来的身影吓得一个激灵,差点把手边的花瓶打翻。

“你又发什么疯?!”看清是沈墨,林溪的怒火腾地就上来了。这人怎么阴魂不散!

沈墨却根本不理会她的怒斥。他冲到她面前,脸色紧绷得吓人,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焦虑和恐慌,声音又急又冲:“你是不是生病了?脸色这么白!刚才是不是肚子疼?走!马上去医院!”他说着,不由分说地就要伸手来拉她。

“沈墨!你有完没完!”林溪气急败坏地甩开他的手,像躲避瘟疫一样后退两步,后背紧紧抵住放满多肉植物的架子,几盆小小的熊童子被撞得晃了晃,“我生不生病关你什么事?你给我出去!不然我……”

“不然你就报警?”沈墨打断她,眼神锐利得像刀子,紧紧盯着她苍白中透着点憔悴的脸,还有她下意识护在小腹前的手。一个疯狂的、让他心跳骤停的念头猛地窜进脑海。他想起一个月前花店门口她那突如其来的干呕,想起这些天观察到的她的疲惫和异常……一个答案呼之欲出!

“林溪!”沈墨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迫和恐惧,他上前一步,双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,力道大得让她无法挣脱,眼睛死死锁住她,“告诉我!你是不是…是不是怀孕了?!”
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,劈得林溪瞬间僵在原地。她脸上血色尽褪,猛地抬头,撞进沈墨那双充满了震惊、狂喜、担忧和无数复杂情绪的眼睛里。他知道了?他怎么知道的?

她的沉默和瞬间苍白的脸色,就是最好的回答。

沈墨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,巨大的喜悦和一种灭顶般的后怕瞬间将他淹没!他真的有孩子了!他和林溪的孩子!而她,竟然打算瞒着他!刚才那一下……

“你疯了!怀着孩子还敢搬这么重的东西?!”沈墨的声音因为后怕而变了调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他再也顾不得林溪的抗拒,弯下腰,一手绕过她的膝弯,一手牢牢扶住她的背脊,猛地发力——

“啊!沈墨!你放我下来!”林溪惊呼出声,双脚瞬间离地。她被他以一个标准的、不容置疑的公主抱姿势,牢牢地禁锢在了怀里!

“闭嘴!去医院!”沈墨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,抱着她就大步流星地往店外冲。他抱得极稳,手臂坚实有力,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,脚步快得带风,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门口的花架。

“我的店门没关!”林溪又急又气,在他怀里徒劳地挣扎。

“我让人来看着!”沈墨头也不回,抱着她冲出花店,径直走向停在街对面的车。阳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,额角有汗珠渗出,但抱着她的手臂,稳如磐石。

林溪挣扎无效,看着他那副紧张到极点、仿佛天塌下来的样子,心里那股气恼里,莫名地,又渗进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、极其微弱的酸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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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孕检风波

医院妇产科诊室外的走廊,消毒水的气味浓烈。

沈墨像一尊门神,直挺挺地杵在诊室门口,身体绷得紧紧的,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。他头发凌乱,领带歪斜,昂贵的衬衫后背被汗水洇湿了一大片,整个人透着一股狼狈的焦躁。路过的护士和孕妇家属都忍不住好奇地看他两眼。

时间一分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。沈墨不停地看表,在原地踱步,又强迫自己站定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。他脑子里乱糟糟的,全是林溪苍白的脸和刚才抱着她时那轻飘飘的重量。她那么瘦……万一……沈墨不敢想下去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十几分钟,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诊室的门终于“咔哒”一声开了。

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拿着几张报告单率先走了出来。

沈墨一个箭步冲上去,声音因为紧张而发紧:“医生!她怎么样?孩子…孩子没事吧?”

医生被他急切的样子弄得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:“别紧张,先生。孕妇只是有点劳累,加上初期孕吐反应比较强烈,身体有点虚。刚才检查了,胎儿情况目前看挺好的,胎心也正常。不过……”医生顿了顿,看了一眼报告单,“孕酮值稍微有点偏低,需要多注意休息,绝对不能劳累,保持情绪稳定。前三个月很关键,一定要小心。”

沈墨紧绷的神经在听到“胎儿挺好”、“胎心正常”时,猛地一松,差点腿软。巨大的狂喜像浪潮般拍打着他的心脏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他有孩子了!他和林溪的孩子真的在!可紧接着医生那句“孕酮偏低”、“不能劳累”、“情绪稳定”又让他瞬间提起了心。

“是是是!医生您放心!我一定注意!绝对不让她累着!我保证!”沈墨连连点头,语无伦次地保证着,眼神急切地往医生身后敞开的门里张望。

医生看他这副紧张过度的样子,笑了笑,侧身让开:“进去看看她吧,情绪安抚也很重要。”

沈墨几乎是撞进了诊室。

林溪正坐在诊室里的检查床边,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衣摆,侧脸没什么表情,但能看出几分疲惫。听到动静,她抬起头,看到沈墨冲进来那副失魂落魄又狂喜交加的样子,眼神复杂地闪了闪。

沈墨几步冲到床边,想碰她又不敢碰,手悬在半空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小心翼翼:“溪溪…你感觉怎么样?还难受吗?医生说你有点虚,孕酮有点低…都怪我!都怪我不好!以后你想吃什么?想做什么?你告诉我!我什么都给你弄来!你千万别生气!别动气!医生说了情绪很重要!”他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,眼神巴巴地望着她,像只做错了事、急于讨好主人的大型犬。

林溪看着他这副模样,听着他颠三倒四、却字字句句透着紧张和笨拙关心的话,心里那股一直堵着的硬气,忽然就泄了一丝缝隙。她别开脸,声音闷闷的,没什么力气:“我没事。医生说休息就好。”

“休息!对!必须休息!”沈墨像是接到了圣旨,立刻站直身体,“花店你别管了!我找人去打理!不,直接雇人!雇最好的!你就在家…不,你想住哪里都行!我安排!你只管躺着!养着!想吃什么我让厨师…不,我亲自去学!”他越说越激动,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。

林溪被他吵得有点头疼,那股熟悉的恶心感又有点往上涌。她皱了皱眉,抬手按了按太阳穴:“沈墨,你安静点行不行?吵得我头疼。”

“好好好!我安静!我闭嘴!”沈墨立刻噤声,还下意识地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,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,只拿一双写满了紧张和关心的眼睛,一眨不眨地看着她。

诊室里终于安静下来。林溪缓了缓那阵恶心,才抬眼看向像罚站一样的沈墨。他额头上还有汗,昂贵的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,领带歪歪扭扭,头发也乱糟糟的,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高冷总裁的样子?活脱脱一个六神无主、担惊受怕的毛头小子。

看着他这副前所未有的狼狈和笨拙,看着他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紧张和在乎……林溪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,悄然裂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。不是为了他,是为了肚子里这个意外的小生命。他看起来……似乎真的很在乎这个孩子?

这个认知,让她一直紧绷的、抗拒的心防,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。或许…为了孩子?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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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笨拙的暖意

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,洒满了公寓客厅。这套距离“溪畔小花坊”不远的高层公寓,是沈墨在林溪孕期进入稳定期后,用尽了各种“为宝宝好”(地段安静、空气好、有专业月子中心配套)的理由,半哄半求才让她勉强同意搬进来的。林溪坚持花店不能关,但答应大部分时间在家休息,只偶尔去看看。

此刻,林溪正坐在柔软的地毯上,面前摊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鲜花。她手里拿着一枝粉色的郁金香,专注地修剪着花茎,准备插进旁边一个素雅的白色瓷瓶里。午后的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,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宽松的居家服下已经能看出明显的弧度。

厨房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,间或夹杂着男人压抑的低咒。

“该死…又糊了…”

“盐放多了?还是糖放多了?”

“这破教程到底行不行!”

林溪无奈地叹了口气,放下剪刀,扬声问:“沈墨,你又在折腾什么?”

厨房门被拉开一条缝,沈墨探出半个脑袋,英俊的脸上蹭了一道可疑的黑灰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,手里还举着一个……焦黑的锅铲?他表情有点窘迫,眼神却亮晶晶的:“没什么!溪溪你别管!马上就好!给你个惊喜!”

林溪看着他脸上那道黑灰,再看看他手里那把惨不忍睹的锅铲,实在很难对那个“惊喜”抱有期待。她摇摇头,重新拿起花剪:“别把厨房炸了就行。”

“放心!这次肯定成功!”沈墨信心满满地缩回头,厨房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。

十几分钟后,厨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。沈墨端着一个托盘,小心翼翼地走出来,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紧张、期待和视死如归的表情。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碗,碗里是……一碗颜色有点发深、质地看起来有点过于浓稠的汤?

“溪溪,快尝尝!”沈墨把托盘放到林溪面前的矮几上,献宝似的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,“我照着营养师给的方子熬了一下午的安胎汤!绝对滋补!”

林溪看着那碗卖相实在不敢恭维的汤,又看看沈墨那张写满了“快夸我”的脸,以及他脸上那道没擦干净的黑灰。她拿起勺子,犹豫了一下,舀起一小勺,小心翼翼地吹了吹,送进嘴里。

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!又咸!又苦!还有一股奇怪的糊味!

“噗——咳咳咳!”林溪一个没忍住,直接喷了出来,呛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沈墨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,变成一片空白,随即是巨大的沮丧:“…很难喝?”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,肩膀都垮了下来,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她。

林溪好不容易止住咳嗽,擦了擦眼角的泪花,看着他这副备受打击的样子,再看看那碗堪称生化武器的汤,心里那点气恼忽然就散了,反而有点哭笑不得。她叹了口气,把碗推远:“沈墨,放过厨房,也放过我吧。我求你了,以后汤还是让阿姨熬。”

沈墨抿了抿唇,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,默默地把那碗汤端走。他走到厨房门口,又停下脚步,回头看着林溪,眼神认真又带着点固执:“那我再学!总有学会的一天!”

林溪看着他固执的背影,再看看自己手中那枝娇艳欲滴的郁金香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。阳光暖融融的,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碗可怕汤水的焦糊味,却又奇异地混合着鲜花的清香。

日子好像就这样了。沈墨笨拙地学着照顾她,小心翼翼地讨好着,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总裁,变成了一个整天研究孕妇食谱、虽然成果惨不忍睹却异常执着的“厨房杀手”。花店雇了可靠的人打理着,他每天回来都会絮絮叨叨地跟她汇报花店的情况,哪怕她只是听着,很少回应。

他不再提契约,不再提过去,只是笨拙地用他的方式,试图弥补,试图参与进她和宝宝的生活。那份小心翼翼和固执,像水滴,无声地渗透着。

林溪拿起剪刀,剪掉郁金香最后一片多余的叶子,将它稳稳地插入瓷瓶中。粉色的花朵在阳光下舒展着花瓣,生机勃勃。

或许,生活就是这样?一地鸡毛,五味杂陈,却也透着那么点……笨拙的暖意?为了肚子里这个即将到来的小家伙,这样……似乎也还行?

她轻轻抚摸着肚子,那里传来一个小小的、有力的胎动,像是对她的回应。一丝极淡、极淡的笑意,悄悄爬上了她的唇角。

———

9 初为人父

日子在沈墨手忙脚乱的“学习”和林溪日渐增长的孕肚中滑过。预产期前一周,林溪被沈墨以“绝对安全”为由,“押送”进了提前订好的顶级私立医院套房。环境堪比五星级酒店,医生护士随叫随到,沈墨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到了套房的外间。

这天半夜,林溪睡得正沉,忽然被一阵强烈的、规律性的宫缩痛惊醒。

“呃…”她闷哼一声,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。

一直睡在陪护床上、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沈墨几乎是瞬间就弹坐起来:“溪溪?!”

林溪皱着眉,额上瞬间沁出冷汗:“…好像…要生了…” 疼痛越来越密集。

“医生!护士!”沈墨的声音都变了调,猛地跳下床,鞋都来不及穿,赤着脚就往外冲,像一颗出膛的炮弹,一路狂吼,“我老婆要生了!快来人啊!”

寂静的VIP楼层瞬间被他惊恐的喊声点燃。值班的医生护士训练有素地冲进套房。

接下来的时间,对沈墨来说,是人生中最漫长、最煎熬的几个小时。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拦在产房门外,只能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焦急地张望,什么也看不到。里面偶尔传来林溪压抑的痛呼声,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。

他坐立不安,不停地走来走去,头发被他抓得像鸡窝,昂贵的真丝睡衣后背被汗水湿透,紧紧贴在身上。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念叨叨:“别怕别怕…溪溪加油…宝宝乖点别折腾妈妈…” 像个精神高度紧张的神棍。

当一声嘹亮有力的婴儿啼哭终于穿透产房的门板传来时,沈墨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,腿一软,“咚”地一声,直接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!

“沈先生!”旁边的护士吓了一跳,赶紧去扶他。

沈墨却摆摆手,自己撑着墙壁,有些踉跄地站起来。他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,狼狈得一塌糊涂,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。

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出来,笑容满面:“恭喜沈先生沈太太!是个小公主!母女平安!”

沈墨的目光掠过襁褓,直直看向被推出来的林溪。她脸色苍白,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,闭着眼睛,看起来很疲惫,但呼吸平稳。悬了几个小时的心,这才“咚”地一声,重重落回了肚子里。他踉跄着扑到移动床边,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林溪放在床边的手,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:“溪溪…你辛苦了…谢谢你…谢谢…”

林溪缓缓睁开眼,看到他满脸的泪水和鼻涕,还有那副劫后余生、狼狈不堪的样子,心里那点生产后的委屈和疲惫,奇异地被一种暖流冲散了。她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指,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:“……傻样。”

———

10 阳光正好

阳光透过薄纱窗帘,温柔地洒在婴儿床里。刚吃饱喝足的小公主沈念溪(名字是沈墨绞尽脑汁起的,林溪没反对)正挥舞着小拳头,咿咿呀呀地自说自话,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明亮的世界。

林溪坐在旁边的摇椅上,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,轻轻摇着逗弄女儿。她气色好了很多,眉眼间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。

“小祖宗,奶粉来了!”沈墨的声音从厨房传来,带着一丝如临大敌的紧张。他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奶瓶走出来,动作僵硬得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。他走到婴儿床边,先是仔细地用手腕内侧试了试奶温,确认无误,才弯下腰,用无比轻柔、生怕吓到小祖宗的声音哄着:“念溪乖,爸爸喂好不好?”

他笨拙地把奶嘴凑到女儿嘴边。小家伙闻到熟悉的奶香,小嘴立刻吧嗒着凑过来,准确地含住奶嘴,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。

沈墨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姿势,一动不动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吸奶的样子,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嘴角咧得老大,傻气直冒。

林溪靠在摇椅上,看着眼前这一幕。高大的男人笨拙又温柔地弯着腰,专注地喂着怀里小小的婴儿。阳光落在他身上,也落在女儿粉嫩的小脸上。

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阳光温暖的味道。

她轻轻晃动摇椅,目光从女儿满足的小脸,移到沈墨那张写满了幸福和傻笑的侧脸上。他眼下的乌青还没完全消退,下巴上还有新冒出来的胡茬,喂奶的动作依旧带着点生涩的紧张。

这个曾经对她视如空气、高冷矜贵的男人,如今心甘情愿地化身“女儿奴”,笨拙地学着冲奶粉、换尿布、拍嗝,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都倾注在这个小小的人儿身上。

林溪的嘴角,在沈墨看不到的角度,悄悄地、无声地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。那弧度里,有历经波折后的平静,有看着女儿成长的满足,或许……也有一丝,对这笨拙却真实的、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烟火气的接纳。

日子还长。这样,似乎也不错。

摇椅轻轻晃动,发出细微的、有节奏的声响。沈墨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喝奶的女儿,生怕她呛到一丝一毫。窗外,阳光正好。


更新时间:2025-07-06 18:01:4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