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小我就知道爸爸妈妈不爱我。
他们眼里只有弟弟的存在。
似乎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弟弟的宝贵。
无论好吃的、好玩的还是新买的衣物,都无一例外地落在了弟弟的头上。
而我连选择上学的权利都没有。
甚至为了弟弟,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我的婚姻。
只因我是个女孩。
哪怕我再好,在他们眼里远不如弟弟一根手指头。
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捧在手心的宝贝,长大后却成为挥向他们的棍棒。
1
恍惚间,我听到爸爸的骂声,「赔钱玩意,看什么呢,天天就知道偷懒。」
没等我抬头,后背就感受到扫帚狠厉快速的落在身上。
一瞬间,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。
让我忍不住想要缩紧身体。
扫帚一下一下的落在我身上。
直到妈妈出声打断,「差不多行了,打伤了还得伺候她。」
这才使爸爸王秋生停下手里的动作。
他“呸”了一声,扔掉扫帚,走了出去。
路旁的野花被他轻易的踩在脚下,直不起身躯。
我看着那野花发呆。
它和我……好像。
妈妈从厨房走出来,朝着我大喊,「还不赶紧起来?坐在那装什么可怜,衣服脏死了,难洗的很,进来。」
我顾不上身上的疼,从地上爬起来,抹干眼泪,小跑进厨房。
妈妈随手把菜递给我,「给,去把这些菜洗了。」
我听话的接过,走到水池旁开始清洗。
那时我还小,个子刚好到水池的高度 只能搬个小凳子,脚踩在上面,用小手费力的洗着菜。
我小心翼翼地洗着菜,生怕再次犯错。
就在我洗好菜准备拿出来时,整个人从凳子上摔了下来。
洗干净的菜散落一地,沾染上地上的灰尘,脏兮兮的。
第一反应看向不远处的妈妈杨桂兰。
她一个健步到我面前,一个用力把我从地上拽起,嘴里骂骂咧咧的,「你个死丫头干什么吃的?洗个菜也不会,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?洗个菜都能摔,笨死你得了。」
小小的我根本不敢反抗,低着头任由她发泄怒火。
谁知,妈妈的怒火更甚。
「天天一副这死样子,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?摆个委屈样难看死了,还不赶紧把菜再洗一遍。」
我只能忍着疼和委屈重新把菜捡起来清洗。
洗完菜后我递给妈妈,她接过去就开始炒菜做饭。
「站在这干嘛,碍事的很,出去待着。」
2
天色一点点暗下来,爸爸王秋生也从外面回来了。
他把弟弟抱起来举高高,脸上满是笑意。
厨房里也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。
「好了,进屋吃饭了。」
这时的妈妈已经恢复到温柔贤淑的模样。
我帮忙摆好碗筷,站在一旁等着父母落座。
晚饭结束后,洗碗筷的任务自然落在我的身上。
等我出来时,妈妈抱着弟弟,爸爸也坐在一旁。
好不温馨。
我看着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弟弟好羡慕啊!
妈妈的怀抱...很温暖吧。
我慢慢靠近她,想离她的怀抱更近一些。
她却一把推开我,眼神望向我时带着不耐烦。
「干什么,凑那么近,挤着你弟弟怎么办?你能不能懂事点?」
虽然我小,可我一下就看懂了。
妈妈的眼神在告诉我。
如果我再“无理取闹”,就是不乖了。
不乖的孩子是要挨打的。
这句话是妈妈常说的,我深信不疑。
因为被打过,所以从不怀疑。
甚至认为这是每个小孩子都会经历的。
只要你淘气,不听话,挨打是一定的。
在还没有弟弟时,我以为每个家里都是这样的。
挑事刻薄的奶奶,看似可怜的妈妈以及沉默粗暴的爸爸。
至少我家是。
家里永远充斥着奶奶的责骂声,无论是对妈妈还是对我。
「真是没用的东西,只会生这种赔钱货,连个男孩都生不出,我儿子娶你干什么!」
「看什么看,和你妈一样没用。」
小时候虽然不懂奶奶话里的意思,但能感受到奶奶对我的不喜。
而妈妈面对奶奶的责骂也不敢反驳,只能自己忍受着。
爸爸则冷眼旁观,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。
那时我以为妈妈会是我的保护伞。
却从未想过,家里的弱者只有一个。
那就是我。
因为妈妈在我面前也成为恶魔。
独属于我的恶魔。
面对所有人都是温柔可亲的妈妈,不知什么时候起,她变了。
很平常的一天,奶奶又一次骂完妈妈后。
我鼓起勇气走到妈妈身边,用小手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。
「妈妈,你别哭,招娣陪着你。」
我以为妈妈会把我抱在怀里,安慰我说,「我们招娣真乖,有你妈妈一点也不苦。」
然而,我等来的却是妈妈的指责。
她用力推开我,眼睛恶狠狠的看向我,说,「都怪你,你要是争气点,是个男孩,哪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,没用的东西。」
3
那一刻,妈妈和奶奶的样子在我眼中重合,她们的面孔显得格外丑陋。
我想:是不是有了弟弟,奶奶和妈妈就不会骂我了?
慢慢的,我也期待着弟弟的到来。
或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妈妈的祈求,她怀孕了。
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妈妈独有的温柔。
她轻轻地摸着我的头,柔声道,「妈妈怀有弟弟了,你也会为妈妈高兴吧?」
我自然是高兴的。
有了弟弟,他们是不是不会骂我了?
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大,家里逐渐充满了期待和喜悦。
尤其是奶奶,她认定了,这一胎一定是男孩。
每次她看到妈妈的大肚子,脸上总是乐呵呵的。
「你看桂兰的尖肚子,是男孩没错了。」
「哎呦,我的宝贝孙子要来了,老天爷保佑。」
「招娣的名字还是有点用,真招来个弟弟。」
有时奶奶不光嘴里念叨,还会双手合十朝着空气四处拜拜。
这样妈妈的肚子里就一定是弟弟吗?
难道弟弟是我的名字招来的?
好像真的有用。
因为妈妈真的生了个男孩。
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,妈妈生下弟弟后,全家人都围在弟弟身边,房间里都是各种夸赞的声音。
「看看,你妈我说的不错吧,酸儿辣女,爱吃酸的,肚子尖,肯定是男孩。」
「宝贝孙子真乖,真壮实,长得真像你爸爸。」
「是,妈说的对,儿子,我是爸爸。」
「唉哟,恭喜恭喜,生个大胖小子。」
「这孩子长的可真俊,真像孩他爸。」
只有我坐在妈妈旁边。
我也想上前看弟弟。
可是我太小了。
弟弟被大人抱在怀里,我看不到。
第二天,妈妈就出院了。
奶奶一回到家,又开始四处拜拜,嘴里小声嘟囔,「感谢老天爷保佑,我们老王家有后了,桂兰这次生了个大胖小子!」
看着奶奶的举动,我真的以为这样可以实现。
我也学着奶奶的样子,小声许下我的愿望。
「希望爸爸妈妈爱我,希望能吃到好吃的,希望有穿不完的新衣服。」
4
弟弟比我小二岁。
他小小的一团,白白嫩嫩的,可爱极了。
怪不得大人都喜欢。
只是他几乎都在睡觉,不能陪我玩。
大人也不允许我靠近他。
对了,父母给他取名王锦佑,很好听的名字。
与他的名字一样,他一出生就赢得大人的关注和爱。
连爸爸也不再耷拉着脸,总是笑盈盈的。
奶奶也因为弟弟的到来,不再每天骂骂咧咧。
好像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。
弟弟会走路后,妈妈总会让我在旁边照顾弟弟。
我不喜欢。
因为弟弟很淘气,他总是这边蹦蹦那边跳跳,不免会小磕小碰。
他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哭,嗷嗷大哭。
又或者玩的好好的,他突然要找妈妈,一看不到妈妈,他就哭。
他的哭声是大人打骂我的开关。
「你个死丫头,又欺负你弟弟。」
「我的宝贝孙子,奶奶抱抱,是不是你姐姐欺负你了,奶奶帮你打她,不哭了啊。」
尽管我一直解释,「没有,我没有打弟弟,是弟弟想妈妈了。」
可她们根本不听。
尤其是奶奶,眼睛凶狠的瞪着我,嘴里骂骂咧咧,手里拽紧我的衣服,用力捶打着我的后背。
妈妈抱起弟弟,替他擦拭眼泪,「不哭,妈妈来了,你看奶奶在替你教训姐姐呢,她以后不敢欺负你了。」
随着妈妈声音落下,奶奶收起凶狠的表情,笑呵呵的看向弟弟。
「锦佑乖,奶奶抱你去买好吃的。」
弟弟跟着奶奶走了出去。
妈妈把我拽进厨房,她的手指用力点着我的额头。
一下又一下。
力度也一次比一次重。
「你怎么这么笨,弟弟都看不好,那过来学做饭吧,反正这些活迟早是你的,都得学。」
几乎每次都是这样。
因此,我再也不喜欢弟弟了。
也是那时,我才知道淘气爱哭的孩子是不会挨打的。
5
等我再大些,妈妈说,「咱家穷,现在家里又有了弟弟,花销大,你是姐姐要忍让,一切都先紧着弟弟。」
所以在我们家最好的东西一定是弟弟的。
不会说什么鸡腿鸭腿,你们一人一个。
不可能。
两个都是弟弟的。
我曾偷偷的吃过一口,就一口。
被发现后,爸爸直接动手打我,并不许我吃饭。
他说,「死丫头嘴真馋,一会没看住都学会偷吃了,赔钱玩意以后是不是还想偷老子的钱。」
妈妈的目光扫过我的小身板,「就你贪吃,连弟弟的东西都惦记,不罚你不长记性,今天你别吃饭了。」
后来我再也不敢偷吃了。
甚至看到好吃的下意识认为那是弟弟的,我不能吃。
玩具,衣服更是。
明明妈妈对我说家里穷,没钱,但属于他的玩具一点也不少,大的小的新的旧的,各式各样。
而我,连一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。
至于衣物,因为弟弟长得快,衣服自然也换得勤快。
轮到我时,妈妈又换了之前的说辞,「家里穷,没钱,养你们两个人不容易,你是姐姐,多让着弟弟。」
因此,一件衣服我穿了好长时间,破了再补,补了又穿。
记得有一次赶集,妈妈答应我们两个都有新衣服。
那天我高兴的不得了,因为我的衣服已经破旧到连其他小朋友都嘲笑我。
可是当妈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又一个。
红色的塑料袋都空了,还是没有看到属于我的新衣服。
隐忍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的落下。
这时妈妈从一旁拿出隔壁小芳姐姐家送来的几件“新”衣服给我穿,一边嘴里不停说着这衣服多好看、多合适。
我哭着问她,「我也想要新衣服,为什么只给弟弟,不给我买。」
妈妈挂在嘴角的笑意收敛,冷声道,「不穿你就脱下,家里养你容易吗?不就是一件新衣服?你就不能懂事点?」
懂事!懂事!懂事!
我还要多懂事,才算懂事?
6
明明是她说我和弟弟都有新衣服。
明明是她承诺我后,又忘记了。
难道是我错了吗?
难道我还不够懂事吗?
可妈妈沉下来的脸,容不得我再“不懂事”下去,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,低声认错。
「是我错了,我不要新衣服了,妈妈别生气。」
听到我的话,妈妈的表情缓和了一些,接着道。
「身为姐姐,你要懂事点,我们养你这么大不容易,不要总是想着和弟弟争抢。你应该想着多学家务,帮大人分担一下。」
在家里,道歉认错的总是我。
那天之后,我按照他们说的去做。
洗衣,做饭,打扫卫生,外加照顾弟弟。
只要是他们认为是我该做的,我照单全收。
以为只要我足够“懂事”,他们一定会看到的。
可到头来被遗忘的依然是我。
记忆回到我11岁左右。
那天周五放学回家后,家门紧锁,空无一人。
起初以为父母带着弟弟出去了,便在门口等待。
然而,天色渐暗,仍不见他们的身影。
最后,是邻居不放心,将我送到了奶奶家。
一进门,我就看见弟弟在沙发上玩。
我问弟弟,「锦佑,你没和爸爸妈妈出去吗?」
弟弟一边玩手里的玩具,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。
「爸爸说他们回来晚,让奶奶来接我,陪我玩。」
还不等我难过,就听到奶奶的训斥声,「死丫头干什么去了?再有下次,你直接睡大街,我可没空管你。」
我小声的为自己辩解,「我,我没有乱跑,我在家门口等爸爸妈妈,但他们一直没回来,我才......」
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奶奶打断了,「你傻啊,真是死脑筋,天黑他们没回来,你不会自己来吗?」
说完,奶奶哄着弟弟睡觉了。
第二天醒来,我发现弟弟不见了。
我问在院子里浇菜的奶奶,「奶奶,弟弟去哪了?」
奶奶弯着腰,头也没抬,「能去哪?你爸妈昨晚都把锦佑带走了。」
「昨天晚上就走了?」我愣住了。
这一瞬间,我所有的委屈都涌上来。
7
我转身往家跑去。
家里,弟弟在院子里玩,妈妈在厨房收拾。
「妈妈,为什么你们只接走弟弟,不带我?」
我忍不住问道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。
妈妈随意的瞥我一眼,「哭哭哭,有什么好哭的?你弟弟小我们不放心,况且你不是睡得挺香吗?再说你这么大了,早上自己也能回来。」
妈妈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我,反而察觉到她话里的敷衍。
弟弟也只比我小二岁而已!
为什么他们只告诉奶奶去接弟弟,却没有告诉我放学后应该先去奶奶家?
为什么他们只把弟弟接走,却把我落下?
为什么我无论怎么努力,我都是被抛下的那个?
我站在原地,心中充满对自己的怀疑。
是我不够好?还是我做错了什么?
直到后来,我明白了。
奶奶许愿的方法并不管用,最起码在我身上并未实现。
而我和王锦佑,在他们心里也有着绝对的差别。
甚至在他们的影响下,王锦佑也开始对我嗤之以鼻,不把我当姐姐,当家人。
他说,「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管我,我在自己家,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,自己没用还有脸说我。」
妈妈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反驳,而是数落我,「你弟弟说的又没错,长大后嫁了人,不就是外人。」
这个回答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。
每当我和王锦佑发生争执时,她不会询问事情的经过,更不会安抚我的情绪。
她只会说,「你是姐姐,他说你几句怎么了。又不是什么大事,别总想着那点委屈,家和万事兴,懂不懂?」
我懂!
因为我懂,我才会事事忍让,把委屈抛掉,把自己也抛掉了。
可即便这样,父母眼里还是他对,我错。
为什么没有人关心我呢?
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倾听我的声音。
原来自己的声音在他们面前是多么的微弱。
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,寂静无声。
8
王锦佑,那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,此刻站在一旁,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注视着我,这时的他已经有了爸爸的影子。
以及嘴里嘟囔着,每个字都清晰传进我的耳朵,让我忍不住心头一颤,「真是没用,外人就是外人,连反抗都不敢。」
这冰冷的话语仿佛一记重锤击打在我的心头。
我知道,他指的是我。
一直以来,在这个家里,我就像是那个“外人”。
哪怕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。
初中毕业那晚,妈妈杨桂兰推开我的房门说,「我给你找了份工作,你明天去报到。」
当时我并没有感到意外,我知道这样的安排对于我来说是家常便饭。
直到临近高中开学的日子,我告诉她我要去上学了。
妈妈杨桂兰愣了一瞬,面无表情道,「上什么学?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用,家里也供不起你们两个人。你弟弟还要读书,你去工作赚钱,还能补贴家用。」
现在连我读书的权利都要剥夺了吗?
我的目光聚焦在妈妈脸上,满眼的疑惑和质问。
「妈妈,我想上学,明明我比弟弟学习好,为什么你们总是偏爱弟弟呢?」
「你们总说女孩要听话,懂事,要学会做家务,姐姐就应该让着弟弟。」
「这些我都照做了,可为什么你们却还是看不见我,相反,王锦佑什么都不用做,就能得到你们的偏爱。」
不等杨桂兰开口,王秋生推门进入,巴掌重重的落在我的脸上。
「哪来的那么多废话,我养你这么大,在这个家就得听我的,你有什么资格和你弟比?你读再多书也是个赔钱玩意,抵不上你弟一根手指,明天你老老实实的去干活,不然别怪我狠心」他的声音震耳欲聋。
我站在那里,任由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一样刺入我的心。
他的离开后,妈妈杨桂兰只说了一句话,而这句话就像一道无形的锁链,让我无力反驳,「你是个女孩,本身就是个错误。」
原来,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。
我不死心追问,「如果,如果我是男孩,你们还会这样对我吗?」
杨桂兰沉默了好久,只说了一句,「没有如果。」
是,没有如果。
我知道没有如果。
可她连假设都不敢承诺。
那一瞬间,我失去所有辩驳的力气。
原来真的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。
9
我想起王锦佑说我是外人时,杨桂兰当时是怎么回答的。
「你弟弟说的又没错,长大后嫁了人,不就是外人。」
「你是姐姐,他说你几句怎么了。又不是什么大事,别总想着那点委屈,家和万事兴,懂不懂?」
那时就已经揭示了,在这个家里我始终是个“外人”。
明明我也是妈妈怀胎十月的孩子,只因为我是一个女孩,就要受此待遇。
恍惚间我好似清醒了。
不是我不够好,也不是王锦佑有多优秀,只是他刚好是父母期待已久的男孩。
所以,无论我多么懂事,做得多么好,都难以改变这个根深蒂固的观念。
就连这件事,他们都觉得没必要和我商量,而是直接通知我。
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。
那些被忽视的瞬间、被轻视的目光、被无端指责的日子……
如今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。
突然的清醒,让我清晰感受到明知身在迷雾却怎么也逃离不开。
在这个家里,我没有拒绝的权利。
就像因为王锦佑的一句话,杂物间成为了我的卧室。
那天他放假回家,吃饭间有意无意地提起他同学的小书房。
他眼里满是羡慕和渴望,说自己也想有一个。
爸爸大手一挥,随意说道,「那把招娣的房间腾出来给锦佑做书房。」
仿佛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。
妈妈问,「好,那不过她住哪?」
爸爸回答,「杂物间不是还有地方?给她放着床不就行了。」
就这样,在他们三言两语中,我的去处被安排好了。
甚至我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。
在他们的安排下,我提早接触社会。
那时,我告诉自己要努力工作,等攒够了钱就离开这个家。
然而,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到了发工资的时候,我迟迟没收到消息。
询问后,被领导告知,「你不知道吗?你妈说你太小,怕你乱花,工资直接发给你妈。」
晚饭时,我看到正在吃饭的父母发问。
「妈,我的工资是不是直接发给你了?」
妈妈夹菜的动作微微停滞一下,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的不耐烦。
「不然呢?我给你找的工作,工资肯定我拿了。」
转瞬间,她好似明白了什么,脸色瞬间冷了下来,声音变得尖锐刻薄,「怎么,长大了翅膀硬了,想自己管钱。」
「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,还供你上学,就养出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东西,家里还供你弟弟上学,这钱都是你弟弟的。」
而我爸更是直接,他猛地一摔筷子,冲上来就是一巴掌。
「你个白眼狼,老子养你这么大,花了多少钱!」他指着我怒骂,「你这一个月工资才多少,就想反天不成。」
10
「我告诉你王招娣,离开这个家,像你这种赔钱货谁要你?没有我们,你挣得钱连房租都不够,天天吃我的喝我的,还不知足。」
他的怒吼声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,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。
他还不解气,抬脚踹向我。
我被他的打的忘记反抗,愣在原地。
妈妈冷冷地看着我的反应,说,「还站在这干吗?一巴掌打不醒你?还不滚去洗碗。」
这句话像是最后的审判一样将我推入深渊。
他们的言语中充满了对我的贬低和打压,仿佛我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。
我想问自己: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,就算我逃离了这个地方,真的就能解脱吗?
答案是不能。
我知道他们会像蚊子一样死死咬住我不放,吸干我的血,直到我最后一滴价值被榨干为止。
就好似今天的碗,我能不洗吗?
当然不能。
在这个家里,我似乎成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囚徒。
无论我走到哪里,他们似乎总能找到我,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锁链将我牢牢束缚。
我也挣扎过,中途悄悄换了工作。
仅过了一个月,他们就知道了我的行踪。
那天,杨桂兰没有收到我的工资,直接找去我之前工作的地方。
当被告知我已经离职时,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。
回家后,她理直气壮的质问我,「你为什么换了工作,这个月的工资呢?拿来。」
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,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质问和责备,但每次听到还是会害怕。
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,告诉她新工作的工资更高,能更好地为家里分担压力。
11
当看到她扭曲的表情有所缓和时,我知道我的谎言暂时起了作用。
「只是工资要直接打到本人卡里」我补充道。
本以为她会让我立刻辞职,毕竟她一直都很看重这些事情。
但出乎我的意料,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,「你先去做饭。」
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只是一场错觉,而她并未真正对我产生怀疑。
晚饭时,王秋生也加入了谈话。
他的话让我感到一阵寒意,「让她卡和密码给你,不就行了。」
原来他们还是想控制我,让我无法逃脱他们的掌控。
那一刹那,我感到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围,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无论我如何挣扎,都只能越陷越深。
抬头看向窗外,望着那片漆黑的夜空,我心里充满无尽的悲凉。
我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生活,没有学历、没有钱、没有朋友,甚至没有一个真正关心我的人。
在这个世界上,我似乎总是处于劣势,无法摆脱自己的命运。
然而,更让我心寒的事情还在后面。
这一天,我听到父母在房间里低声讨论着王锦佑高考落榜的事情。
从小他学习成绩并不好,初中时他向爸妈索要手机。
我以为爸妈会有所犹豫,毕竟手机的价钱并不便宜。
结果第二天,王秋生就把手机买回来了。
那时我才知道,他们曾经说的家里贫穷,只针对我。
之后,王锦佑的心思更不在学习上了。
所以,他落榜,我并不意外。
谈话时 杨桂兰突然说了句,「招娣也该嫁人了。」
这句话仿佛点醒了王秋生,他猛地一拍大腿,说,「明天你找媒婆给招娣说个婆家,到时候锦佑的学费就有了。」
他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,仿佛一把尖锐的刀子刺入我的心脏。
即便我知道他们不爱我,但听到他们说的话还是不敢相信,我是他们的女儿,但他们却如此对待我。
不禁问自己: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?为何会如此?
12
我蜷缩在杂物间那张简陋的床铺上,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脸颊。
之前也有媒人上门提亲,只是他们以让我多留在家几年为由推脱了。
我竟还天真的以为是不是他们对我有一丝感情?
如今看来,不过是因为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罢了。
他们说,「家里供不起两个人上学,你一个女孩子,上那么多学也没用,还不如早点工作。」
我被迫的提早进入社会。
现在他们又说,「你弟弟要上大学,将来有出息了少不了你的好处,不如你找个婆家,有了彩礼,你弟弟的学费钱就有了。」
这次,我反抗了。
我说,「家里不是有钱吗?我现在工作的钱也给你们了,又不用供我读书,怎么家里还装穷啊?怎么装上瘾了?」
却得到了一个巴掌和一顿毒打。
为了王锦佑的学费,他们毫不犹豫地牺牲了我的幸福。
在他们眼中,我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意交易的物品,这个残酷的现实让我心如刀绞,寒意彻骨。
我累了,累于这种被忽视和被利用的感觉。
婚事很快被定了下来。
为了那几万块的彩礼,将我许配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。
他叫方致远,比我大五岁,是被妈妈养大的,家庭条件也一般。
而他的母亲,在村里有着泼妇的名声。
一个着急娶,一个着急嫁,一拍即合。
婚礼简单而仓促,仿佛只是一个形式而已。
而我的父母王秋生和杨桂兰,却因为这场婚礼而高兴得如同过年。
他们摆脱了我这个“累赘”,又收获了一笔彩礼钱。
父母的喜悦与我的悲痛害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我想起了隔壁村的小芳姐姐,她嫁人后没几天就哭着回来。
后来听说她在丈夫家打她,每天都过的很煎熬。
那时王秋生却事不关己地表示,「她爸妈把她赶走就对了,嫁出去的女儿,泼出去的水,哪还有跑回来的,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挨打了也要咬碎牙忍着才对。」
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心,让我紧握拳头。
13
那时我想过,我的婚后生活会是什么样子?
小时候,常听大人们说,「女儿迟早要嫁人,成了别人家的人。」
那时候的我,对于“家”的概念充满了迷茫和不安。
结婚后,我搬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。
我第一次走进这个家时,内心充满了忐忑与恐惧。
幸运的是,这个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。
与之前的生活相比好太多了。
最起码方致远没有像王秋生他们那样打我骂我。
尽管婆婆的语气中常带着一丝嫌弃,但那嫌弃之下却隐藏着温柔。
在杨桂兰那里没有感受过的爱,在她这里却感受到了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,我了解到婆婆的过去,她独自一人将方致远抚养长大。
她的强势和泼辣,不过是为了保护儿子不受欺负。
在这个家中,我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幸福。
这种幸福感,是我自己在家中从未体验过的。
渐渐地,我开始融入这个家,放下了最初的戒备和不安。
在这个家里,我不再只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女孩 婆婆的疼爱和方致远的关心让我重新认识了家庭和爱的意义。
我不再是那个只能住在杂物间、承担所有家务的女孩了。
在家里,我有了自己的位置,有了被疼爱和关心的权利。
虽然有时我还是会想起那个杂物间和曾经的我。
14
婚后的第一年,我迎来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,那是一个女孩,她如此娇小,如此可爱。
然而,命运却对她极为苛刻,她有很严重的疾病,急需做手术。
我借遍身边所有的人。
实在没有办法了,我鼓起勇气回家借钱,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借到救命的钱。
我跪在他们面前,眼中充满了祈求和期待。
他们却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,仿佛我是一个陌生人。
「借钱?我们没有一分钱。」杨桂兰和王秋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。
我没想到他们能冷血到这个地步。
泪水从脸颊滑落,但我依然祈求着,「爸妈,我真的没有办法了,借的钱我会还的,求求你们,我女儿还等着救命。」
可是他们的回应是冷漠和拒绝的,「你自己的孩子,就算你把房卖了,我也没意见,反正我们家是没钱。」
我在医院走廊上坐了下来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。
看着怀中的孩子,她那稚嫩的脸庞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模糊不清。
我知道我在逐渐失去她,我的世界开始崩溃。
那一夜,我在走廊上独自度过,心如寒冰。
我痛恨自己无能为力,我痛恨他们无情冷漠。
那一刻,我对他们感到彻底的失望和寒心。
但是生活还要继续。
两年后,我又一次迎来了新的生命。
这一次,她平安健康地降临了。
我看着她那小小的身躯和亮晶晶的眼睛,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。
女儿的到来为这个家带来了欢声笑语,也给了我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。
我给她取名方安允,希望她能平安喜乐。
方致远看出我眼里的羡慕和感伤。
是的,我很羡慕女儿。
因为我的名字不属于我。
当我们在给她上户口时,也重新给我也取了一个名字——王初冉。
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的改变,更是一个新生活的开始。
15
虽然我知道这并不能改变我的过去,但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。
然而,王秋生和杨桂兰的突然来访打破了生活的平静。
他们一进门就像在自己家一样,拿起桌上的水果,坐在沙发上。
见状,我让婆婆把女儿带出去玩。
王秋生一看到我女儿,脱口而出,「赔钱货又生个赔钱货,真是没用。」
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我和我女儿的轻蔑与不屑。
而杨桂兰则用她那挂满笑容的面孔掩饰着内心的算计,「你这闺女,生孩子也不和家里说声...」
看着他们忍不住的嫌恶,虚伪又自私。
我直接打断道,「说完了就离开,这里没人欢迎你们。」
王秋生脾气火爆道,「你怎么和你妈说话的,别以为嫁了人,老子就管不了你。」
最后,杨桂兰道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,「最后,杨桂兰道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。」
果然是为了那个自私自利的弟弟。
实在想不通他们哪里来的脸,好意思要我帮忙。
我永远忘不了孩子重病时,跪下求他们的画面。
她那么小,那么可爱,却永远离开了。
就连我的小女孩出生时,他们也没有出现过。
他们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无动于衷,现在却为了他的儿子来找我。
我呸。
「我没钱,帮不了,就算有,我也不给。你们马上离开我家。」
杨桂兰见状面色也变了,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?他可是你亲弟弟啊!」
王秋生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,「忘恩负义的东西,我们养你这么大,让你帮一下你弟都不肯,当初就应该打死你!」他甚至扬起手想要打我。
这次,我偏身躲过。
16
他们的嘴一张一合,我不禁想起那个过去的我,那个孤独,可怜且无助的小女孩。
每一次对话都仿佛让我重温着那令人窒息的回忆。
仿佛能听到那个小小的自己低声呢喃:他们真的在乎我吗?
本该习惯这一切的我,再次面对他们的嘴脸时,那个内心深处自卑、懦弱的自己却再次浮现出来。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缓缓开口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。
「忘恩负义?从我懂事开始,家务活全是我干,稍微出错就被你打骂。王锦佑出生后,你们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,我却像被遗忘在角落里。你们说是因为我是姐姐,要照顾弟弟,但我也是个孩子啊。」
我的声音开始颤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我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流下,继续说道,「初中毕业后,你们就让我出去工作,说是我读书也没用,不如早点工作帮家里减轻负担。我忍了,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生活。但是当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给你们后,我又得到了什么?是你们为了弟弟的学费毫不犹豫地把我当作商品一样卖掉。」
我的声音越来越大,情绪也越来越激动,
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了。
「你们对我只有无尽的索取和不公。我不是你们的出气筒,也不是你们的赚钱工具。」
这些话仿佛打破了某种沉默的屏障,整个空气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。
17
「哪个女孩不是这样过来的?就你委屈?让你帮衬一下你弟这么难。」杨桂兰梗着脖子反驳道。
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服和愤怒,仿佛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。
我冷下脸,不再愿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,直接下逐客令。
像他们这样的人,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。
他们永远不会理解我的感受,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。
就在这时,婆婆抱着孩子和方致远一起回来了。
杨桂兰一看形势不利于他们,拉着王秋生离开了。
我曾以为逃离了王秋生和杨桂兰的掌控,就能拥有真正的幸福。
然而,命运似乎总是喜欢开玩笑,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。
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,我送四岁的女儿上学。
我的丈夫方致远照常去上班。
命运就在这一刻给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,他在上班的路上遭遇了车祸。
当我们赶到医院时,他已经十分虚弱。
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,让我和婆婆要好好生活。
然后,他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,留下了我们这个曾经幸福的小家在悲痛中挣扎。
尽管内心如同被撕裂,我但我知道,我不能倒下。
婆婆和女儿还需要我照顾。
只是婆婆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,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。
没过两年,她也离开了我们,家里只剩下我和女儿相依为命。
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人问津的日子。
18
为什么总在我快抓住幸福时,它就会离我而去。
为什么我的幸福总是泡沫般易破?
它总是与我擦肩而过,给我希望又带来绝望。
甚至我想和他们一起走。
可我的女儿还小,就算咬着牙我也要坚持下去。
方致远的肇事者赔偿了一笔钱,我把这笔钱好好保管起来,将来给我女儿用。
让我没想到的是,王秋生他们居然还想打这笔赔偿金的主意。
看着他们那副贪婪而又无耻的面孔,心中的愤怒如火焰般燃烧。
我忍不住破口大骂,二话不说地动起手来。
或许是我的愤怒和坚决吓退了他们。
他们跑了。
我为他们的无情和冷漠感到心痛,更为他们的自私和贪婪感到愤怒。
我想问他们,我在最困难的时候,他们在哪里?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他们又做了什么?
现在,他们还敢厚颜无耻地来打赔偿款的主意。
这笔钱是方致远用生命换来的,我要用它来给女儿一个更好的未来。
于是,我开始努力工作,只为给女儿一个好的生活环境。
这期间也听到过杨桂兰他们的消息。
听说王锦佑在大学期间,由于经常旷课,挂科,打架被学校劝退。
回到家后,他不仅无所事事,还动不动就张嘴要钱,哄骗他们找工作需要。
他们没有丝毫怀疑,只要王锦佑开口,他们就满足。
杨桂兰是个家庭主妇,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依靠王秋生,虽然他们有些积蓄,但也满足不了王锦佑的贪欲。
等他们钱被挥霍完,王锦佑从他们那里拿不到钱后,他开始对家人动手。
时间一久,周围邻居都知道了王锦佑的所作所为,纷纷劝说王秋生和杨桂兰报警。
然而,王秋生却因为面子问题,一直不愿意报警,总是希望通过村里的调解来解决问题。
王锦佑在外人面前非常会装,上午刚刚写下承诺书保证不再动手,下午就又对家人施暴。
上次杨桂兰打赔偿金的主意,也是因为王锦佑再次向他们索要更多的钱财。
只是这次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软弱可欺。
19
直到王锦佑再次动手打人,竟将王秋生打进了医院。
那一刻,杨桂兰在邻居陪同下选择了报警,王锦佑也因为殴打父母进入小黑屋。
王秋生出院后,由于腿部骨折的伤势让他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劳作。
家庭的重担全然压在了杨桂兰的肩上,她开始努力地打些零工养活两人。
听到这个消息,不解气是假的。
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从小养到大的儿子,却是伤害他们最深的。
亲自把儿子送进小黑屋的感受应该很难忘吧。
对此,我只有两个字“活该”。
这一切对我来说或许有些迟来的解脱。
唯一诧异的是他们安分下来,没找我麻烦。
可能是迟来的愧疚,也可能是那破败的身体不支持他们折腾。
不过,那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。
现在我只有一个任务,就是照顾好女儿。
我的女儿很乖。
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我做家务,看到好吃的也总会给我留一份,哪怕我骗她我不爱吃。
她总会用那稚嫩的声音说,「妈妈吃。」
我摸摸她的小脑袋,「妈妈不吃,安予乖,你多吃点才能长高高,这样才能保护妈妈。」
而她则会用那双大眼睛看着我,然后拿着鸡腿放回我的碗里说,「有两个,妈妈一个我一个。」
这样的情景让我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。
20
曾经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碗里的鸡腿,现如今在女儿身上轻易地得到了满足。
那天午后,我陪女儿玩了一小会儿后,她便有些困倦了。
我轻轻地将她抱到房间去午睡,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发呆。
恍惚间,我看到了那个穿着破旧衣服、瘦小的自己。
她用那双纯真的眼睛望着我,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隔阂,站在了现在的我面前。
「现在的你...幸福吗?」她问我,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迟疑和期待,仿佛在探寻着什么。
我蹲下身子,紧紧地抱住她,就像曾经无数次渴望被拥抱的我。
我告诉她,「长大后的你很幸福」,我停顿了一下,接着说,「初冉,我们的新名字,这个名字承载着新的开始和希望。」
她的身影开始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,仿佛她就是那缕被风带走的阳光,温暖而又遥远。
在她即将消失的那一刻,她轻轻地回答我,「初冉,这个名字很好听,我很喜欢。」
她的声音越来越轻,直到完全消失在空气中。
那一刻我的眼眶湿润了,不是因为悲伤,而是因为感动和幸福。
我转头看向院子的一角,那里有几朵黄色的小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它们并不起眼,甚至有些微不足道,但它们却在风雨中挺立了很久,最终迎来了阳光。
这些小野花和我好像,好像。
现在的我也迎来属于自己的阳光。
每当看到女儿无忧无虑的笑容时,我就会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。
那些曾经的苦难和困境都成为了过去,而我拥有了新的生活,新的开始。
我不再是那个瘦小的女孩,而是一个能够给予女儿温暖和爱的母亲。